中平五年,十月。
刘宏在平乐观举行阅兵演武,大批征调各地军队。观前修筑一个大坛,上面立起十二层的华盖,大坛的东北修筑了一个小坛,又立起九层的华盖。这样的“盛事”,刘汉少自然也是要参加的,原本他还以为那个小坛是自己的,差点蹿上去,好在张让及时赶到,说刘宏喊他过去。陪着刘宏登上大坛,观看兵士演武,步骑数万,列营布阵,刀光甲亮,呼喝震天。刘汉少心里不由得暗想:“要是能把这些兵都给哥,大概哥能和董卓正面硬抗了。”
刘宏站在大华盖之下,忽然问了一句:“辩儿,为父的大军如何?”
我说怎么不让哥上那边那个小坛,原来是给何进搭的呀。
刘汉少正在乱看瞎琢磨,没听清楚,后来确定刘宏是在和自己说话,好悬没起一身鸡皮疙瘩。自打刘汉少穿越过来开始,这些年从没听过“辨儿”这样的喊法,因为不许别人喊他的名嘛,刘宏与何皇后喊的也都是“皇儿”。现在冷不丁来一声“辨儿”,又腻又冷,难怪刘汉少无法适应。
“嗯?”
刘汉少赶紧说:“威武雄壮,英姿勃发。”
刘宏似乎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又说道:“你就不能好好与为父说说话吗?”
可惜这一声叹息刘汉少察觉到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从来都不了解刘宏,对他的印象基本还停留在前生读三国的程度上。只知道天下很乱,官员很贪,太监很硬,皇帝很怂。可是,拿掉“皇帝”这个身份,刘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根本没有人知道。
“朕即位时,年方十二,如今,已历经二十一载……”
“二十一年间,您是头一回不惧危险,登高远望么?”
刘宏猛然回头,恼怒地瞪着刘汉少。
刘汉少发誓,这一句真的是说秃噜嘴了。只是觉得当皇帝的人,因为太监一句“登高危险”,就整天盘在地上混日子,这得糊涂到什么份上?而太监们这么糊弄皇帝,也就是因为自家私宅逾制,奢华无度,怕被皇帝看见了,批评他们。
可千万别把刘宏惹急眼了啊,人家是皇帝,想杀谁就杀谁,轮的着咱去跟人家说句心里话么。刘汉少低着头,讪讪地摆弄着大袖子的袖口。
“党人贪权,宦者贪宠,士人贪名,豪绅贪利……天下无不贪之人!朕除却身边几个近臣,还有谁可用?朕虽贵为天下之主,可当年也不过一十二岁罢了。”
是啊,恒帝死了,没有子嗣,十二岁的刘宏被外戚兼职大将军的窦武弄过来当皇帝,那不是和吉祥物差不多么?窦家人倒是风光了,皇帝憋屈不?如此还不算,还要铲除宦官。就算刘宏整天满皇宫到处跑,眼里也就这么几个木有小雞雞的,他们还想拉出去宰掉,让刘宏当光杆皇帝么?
他们逼着宦者向皇帝表忠心,直接歃血为盟,发动政变,把窦武、陈蕃全给咔嚓了。随即,建宁二年,破羌将军段颎还大破先零羌于射虎谷,把东羌全部平定了。可是再往后,基本上就是宦官操蛋了……就连今天的阅兵也是因为有术之人,观察云气,预言京城有兵灾,南北两宫会发生流血之事,刘宏才想着通过阅兵演武,压制邪气的。括弧,有术之人的术,是法术……
刘汉少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也没什么稀奇。”
稍感诧异,刘宏微微一笑,问道:“我儿在读史书?”
呃……《死书》是什么?就刚才那一句?那不是前生后世,大家都知道的顺口溜么。
于是,刘汉少依旧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袖口,支支吾吾地说:“儿臣近来是有读书用功,只是过于繁杂,有些记不得哪是哪了。”
刘宏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意味深长地冲着小坛问:“你那看是谁?”
小坛上站的是何进,刘汉少瞄了一眼,老老实实地说:“大舅。”心里却在暗想:是你傻还是哥傻?真以为哥傻到连何进都不认识的份上了?
“不,是臣下!”
随即,刘宏爽朗地问:“我儿骑术如何,可愿随为父一起,校阅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