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夜,嵩山旅三团,团部。
不仅仅有何仪,在座的还有黄邵、刘辟、何曼。这几位都是来观摩演练的,说成是看热闹也行。
何仪算是被王闹闹气毁了,从中平元年整事开始,咱也是大小仗经过了无数。括弧,确实没数过。可好歹咱活下来了呀,刀头舔血,见过杀人是啥样。如今被一个半大的娃当着众人的面放狂言,要领着百十个娃来灭咱千八号兄弟,这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往后也没脸混了。
所以,从旅部回来之后,何仪就把自己手下的兵士集合起来,好一通臭骂,完事还加紧操练操练。今儿白天下令全部睡觉,晚上谁要是敢合眼就军法从事。
再所以,整个三团团部,这会是灯火通明,加岗加哨,单等着王闹闹前来。知不道的,还以为他们提前过年,要守岁呢。
肴冷酒残,黄邵坐在上首,一副忍不住要打瞌睡的模样。何仪还在数落着诸多不满,一会说王闹闹太过张狂,一会又说赵云、陈冉太过严厉,甚至还说了一些对刘汉少与黄邵都不满的话,原本好好的几万人马,弄到现在,变成几千了。
…………
何曼也不搭腔,头一回觉得何仪说的话,似乎也不全对。别看俩人都姓何,其实没有亲戚关系,只不过之前接触的多一些,结伴杀人放火的事没少干。何曼脑袋瓤儿少,总觉得何仪是个聪明娃,很多时候都愿意听他的。可是自从来到嵩山之后,准确地说,是自己当上团长之后,所佩服之人渐渐的从何仪变成了自己的团督。
别看那也是个半大的娃,但是说话办事有条不紊。何曼脾气暴,有时候会打骂兵士,他的团督就敢据理力争,寸步不让。论身手,那娃打不过何曼,却总能让何曼顺了心气,没了脾气。最让何曼佩服的是,他从来没见过他的团督喝过一口酒,也没偷偷吃过肉。
为毛要造反?不就是因为没吃的,活不下去了么。现在怎么说咱也是当了官了,再不对自己好一点,偷偷吃口肉,能对得起自己吗?但是他的团督从来不干这样的事,即使有时候,弄来些酒肉,也全都分给了弱小、病患,何曼自认自己做不到。
要说在北邙山的时候,这些娃们也不这样,刘汉少自己的德行都没高到那个份上,自然不会去教娃们尊老爱幼、礼让三先。娃们吃饭时能见着点荤腥,也都抢着往上冲。可是下了山之后,这些娃们似乎一下子也长大了,或许,仅仅是因为他们记得沙妹儿的临别赠言,以身作则。
何曼想,那叫啥来着?同……同舟……反正就是大家坐一条船的意思,应该相互关照着点。这话说的对呀,跟着自己的这些兄弟,可不都是和自己一样,活不下去了嘛。所以,何曼听了自己团督的话,也在尝试着和兵士们亲近,效果不错,兵士们果然比从前更加尊重自己了。再所以,王闹闹要打他的兵士之时,他马上就跳出来护犊子了。但是,那事之后,他的团督又对他说,军中应该军纪严明,不能只是一味地亲近兵士,否则,便会成为纵容。
到底是应该打,还是应该亲?何曼还没理解透彻,所以,一直在偷偷琢磨这事。
刘辟也是个大老粗,但是“大老粗”可不代表全是傻子、笨蛋,相反,刘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娃。打王闹闹来到嵩山,没进门便对上了何曼,那时刘辟就知道,那位汉少大概是要立威。没关系,立就立吧,反正咱已经投靠了,原本也该听着点话。但是刘辟还有一丝观望之意,这位汉少究竟有多大能力,咱跟着他能混到多大份上?
单看赵云这些人,那是没话说,各个都有让人佩服之处,那位汉少能做他们主君,想来也有些本事。可是粮食问题不解决,照样有饿死的人,那就前途堪忧了……这就是缺少粮草,军心不稳的体现。
如今可好,钱来了,粮食也就快有了,要是王闹闹真能像他说的那样,一百多打一千多,想来这位汉少手下,能人辈出,自己可就真得抱的紧一点啦。再想想,何仪不管打输打赢,恐怕都是要倒霉的人。
…………
“何团长,酒,还是少喝一些吧。”
“没事,我没醉。喝点酒提提神,等会正好教训教训那个胡吹大气的小子。”
闻言,刘辟也不再言语,暗想:反正自己也提醒过了,听不听在你何仪自己。
一个兵士拖着长长的尾音,高声报进。
“报……戏旅参到!”
几个人差点闪着腰,本以为是王闹闹来了,没想到却是戏志才。
戏志才笑嘻嘻地走进来,挨着班打一遍招呼。“哟,几位都在呀。黄旅长好,刘副旅长好,两位何团长好。”
“旅参来晚了,当罚酒三碗。”
黄邵像睡醒一觉似的,来了精神,还亲自为戏志才倒上一碗酒。
“旅长,忠可没各位豪勇,三碗酒下肚,非喝死不可。”
说话间,连忙接过黄邵倒的酒,还与之交换了一个眼神。
何曼瓮声瓮气地问:“戏旅参,王副营长到底还来不来呀,这都啥时辰了?打架就打架呗,说来又不来,忒不痛快!”
戏志才哈哈大笑着说:“应该会来吧,他啥时辰来,我可不知道。不是说好的夜袭嘛,只要天亮以前能来,就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