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宾格猜测,如果军方能影响最高评议会严控废弃元件来封锁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话,大概会对虚无据点们背后的势力增添压力。
有可能实现的方式,大抵是要采购新的核心处理元件,需要用废弃元件来交换。
但这一点斯宾格却并不担心,因为据点虚无们抢掠中拆出核心思维芯片出售后剩余的废旧机体中,那些半旧不新的核心处理元件也可以再次运用。
而被当做据点奴隶使用的虚无如若核心处理元件损坏,基本是不会给他们更换全新元件的,而会选择售卖核心思维芯片。
各种原因归结起来,各虚无据点产生的废弃元件远大于他们需要购买更新的数量。
新旧元件按照1比1指标兑换指标依旧会有很多废弃元件剩余,按1比多兑换的话又很难确定合理的比例,制定过高的标准很容易激起虚无据点的反弹,而导致内乱在最高评议会境内叛乱处处开花。
但如果比例过低的话,只要能给虚无据点留下一定量的废弃元件余存,这条限制政策就等同于给很多人带来麻烦却毫无意义的废政。
最高评议会真正能够实现的,就是花更高的价钱向据点虚无购买对他们自己来说毫无作用的废弃元件了。
这一点上斯宾格从不担心,因为以果核社会废弃元件的庞大数量,如果说产生的总量是1万件日,虚无自由抵抗力量所需要的数量大概也就是1件日。
同等价格或者利益差距不大的前提下,绝对会有虚无据点倾向于将废弃元件秘密售卖给斯宾格。
所以如果最高评议会采取这种方式,斯宾格有信心用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及双贤城有限的财力,抬价抬到最高评议会彻底财政破产。
甚至不用他们做什么手脚,斯宾格从来都不会低估最高评议会与各城邦机构之中的腐败现象,只要最高评议会敢收购废旧元件,原本各城邦聚居点产生的应该定点掩埋的废弃元件,必然会匪夷所思且源源不断通过神秘渠道流向各虚无据点。
在当前的情况下,除了与他们正面对面的这些军方人士,绝大多数人类大抵都会认为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不过是疥癣之疾,根本不可能影响到最高评议会的稳定。
那么,如果能够在最高评议会治疗疥癣之疾的措施中大赚一笔,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抛却利益,他们未必真的意识不到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威胁但当可以到手的既得利益摆在面前,人会习惯性的从维护自己利益哪怕是不名誉的利益的角度来维护自己的立场。
这也算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类似原理的浅层表现如若克制不了贪欲,就为贪欲寻找合理立场。
基于以上原因,斯宾格不认为军方能够说服最高评议会采取这些太过麻烦,真的认真执行甚至会让最高评议会方面财政破产的废弃元件限制政策。
他们更乐于看见的,大抵是自己不用做任何事,即使平日里不停给军方下绊子,军方也能以犁庭扫穴之势快速扑灭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的反叛。
如若做不到,要最高评议会做这么多事情去限制废弃元件的流通,斯宾格都能想象到提出这一系列提议的军方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军方的意见是,你们已经无力凭借真正的实力剿灭这次的虚无叛乱了吗?”
这句话更直接的意思是,如果要我们这么做你们才能剿灭这次的虚无叛乱,要你们军方有用?
这是军方绝对不可能忍受与承受的侮辱。
所以,要让军方封锁双贤城以及虚无自由抵抗力量稀有元素来源的举措真正无效,他们要完成的只有一种障碍如何突破军方的封锁?
斯宾格不是全才,甚至说他专长的领域其实还没有响虎广泛,但他绝对是个聪明人。
所以,当响虎点出他们废弃元件原料的来源未必只依靠腐海的时候,犹如帮他推开了一扇门,他瞬间脑补了所有的可行性与利益分析并判断可行。
他甚至想到,或许是时候发展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在外界的影响力了,他们独自的奋战到这个阶段已经拥有足够的说服力。
全面引发虚无们的抵抗情绪,建立并展开各人类城邦聚居点中被压迫虚无们的地下抵抗组织,联合所有被压榨的野外虚无据点,此时已恰逢其时,而且能够助攻最高评议会与作为虚无代表的他们做到谈判桌前。
所以他含笑看着响虎说:“听说,你一直在努力打通更多贯穿封锁线的地下管路?”
在斯宾格的概念里,这是一句夸奖,等同于他在夸赞响虎深谋远虑,在双贤城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尚未出现危机的时刻已经未雨绸缪的在想着如何打通更多腐海与外界的连接途径。
但这一次,响虎却再次的涨红了脸。
这并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有任何未雨绸缪的想法,尝试打通更多的对外通道不过是基于对双贤城与虚无自由抵抗力量不看好的悲观情绪作祟。
这的确是他此时觉得惭愧的部分原因,却绝对不是主因。
主因是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样做似乎太过愚蠢。
“我我这次是乘坐小型潜艇回来的。”他答道。
“哦?”斯宾格回应道。
这是一次成功的应答,因为他只用带着笑意和疑问语气的一个字,就让响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所讲继续说出的话,斯宾格其实并不知情。
但对于斯宾格来讲,却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因为他已经习惯完全不经过思考,下意识的去掩藏自己在很多方面并非全能全知,而伪装成足以睿智到在任何方面给任何人足够的指导的形象。
无形装最为致命,但无形到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装,却会让斯宾格觉得懊悔与自责。
在事后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他大抵会觉得羞愧与惭愧,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响虎这样的年轻人,并不是他需要去扮演某种虚假的形象才能足以支撑起某种坚定的虚无。
但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与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反应,并且自己都不曾觉察。
但他的这种不自觉不自知的伪装,却成就了响虎自己的情绪完整。
“是我自己狭隘了,以为陆地才是我们的突破口,却忽略了通过海洋其实我们无处不可达。”响虎带着深刻检讨自己的语气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