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簪子本来是她用来自尽的。
姜媛转过身来,抱住三妹,两人哭在一起。
“我们都不易。”姜媛说到。
发泄过后,心情就平静下来,三妹缓缓地讲起小时候的事,姜媛就在那里听着。三妹母亲早亡,石氏待她如母亲般,林茂待她如哥哥般,她也不争不吵,幸福地过了那么多年。今晚,三妹不会提那些痛苦的事,她要向姜媛诉说的都是她人生中幸福的时刻,或许这样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直到半夜,三妹才絮叨完了,也是累了困了,就在姜媛的炕上睡下了。
姜媛试了试褥子的温度,还好挺热,就给她盖好被子,掩好门,向书房走去。
中宅,丁忧进士张居正一家正在围炉夜话,张居正不像别的官员那样妻妾成群,老婆是标准的悍妇,往往一个幽怨或愤怒的眼神,就让张居正忐忑半天,同样一个赞许的眼神就能让其欢喜好几日。张夫人属于那种特别能生养的女人,三十多岁,就有六个孩子,四男两女,要知道他俩属于晚婚晚育那种,二十多岁才成亲,基本上保持了两年一个的状态。
这个时候,居正老兄与孩子们讨论完经学了,开始了一天的固定内容,闲谈。闲谈的话题当然是林家今天的会账,孩子们都参加了林氏家族的年会,对林家的分账方式特别感兴趣,既保护了家族的利益,又鼓励小辈们的自由发展,不怎么干涉同时还用总账来支持,可以说是家业蒸蒸日上。
中国家庭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对人对事的评价,而且这个评价是持续的,对人的观察也是长期的。李二不是说过吗,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他人虽然是地狱,也是行者,让我们有了学习的目标。今天进士家讨论的话题是林家的大管家二娘,进士夫人跟这家的几位女主人都很熟,话头就是她引起。
二娘出身土财主家庭,人才标致,在林家的几个儿媳中,属于最好看的。读书不多,却精通算学。家族里的大事小事,都要经过她的点头,做事条理清晰,不徇私情,又温情脉脉。不仅在林家的威望极高,在乡所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乡亲有什么难事,很多时候是找她帮忙,她也是很热情。
其他的大户人家的女子,即使婚后也对娘家总是照顾,孙氏对娘家极为苛刻,与娘家的交往更像是一门生意,账目分明,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不过眼光也长远,懂得为娘家争取长远利益,把娘家由一个纯粹的土财主,变成了亦农亦商的地方豪富之家。
但是,进士夫人觉得孙氏薄情,对娘家兄长颐指气使,在婆家却温顺如春。几个娘家侄子来草堂读书,都是自己开伙做饭,学业不勤动辄打骂。
进士夫人治家严谨,孩子们大都不敢悖逆她的意思,这次,大儿子小声嘟囔,你儿媳若是如此,你还说她薄情?夫人陷入沉默,进士心中顿时扬眉吐气。
夫人心想,是呀,儿子大了,快到了成亲的年纪了,选个什么样的儿媳呢,家中大人虽然是进士,十几年来却从未任过实职,不是在翰林院喝茶,就是在礼部跑腿,京城居大不易,一切开销还是要娘家接济,也是看在夫君有进士的功名上。今年四月,丁忧期满,回京又是拮据生活的开始,哪有在野的舒适。
话题就这样尴尬地结束了。
儿女们都回去休息以后,妇人一脸忧郁的神色,“大妮也快到了定亲的年纪了,”叹了一声。
“大郎也快到了,”进士接了一句。
“家业单薄呀!”
当然现在的林家根本不在他们的联姻对象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