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城内,一处宅院,吴让坐在屋顶,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黑色的眼睛,还半眯着。
屋内,炕上没有生火,林荃在床上躺着,一样裹得严严实实,身边一根铜包头木棍。炕下,几位沈家的兄弟围在火盆边,声音很小,叽叽喳喳,像暗夜里老鼠的声音,大家都在等待着。按照计划,李庆今晚就要行动了,栾家也传来了这样的消息。
对面,栾家老宅,天黑后,灯火就没有亮起,栾家已经彻底没了烟火气。
栾田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睡也睡不着,趴在炕前,现在用心如刀绞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晚饭前,李庆让人来告知,要么马上还钱,要么马上接人走。今晚子时,李庆来接栾三妹,他还是脑子不够使的。
最终,栾田走向后院,栾三妹早就接到消息,从炕头拿起一个包袱,在灶间,一件件抖开,在身上比划着,照量着,然后放入灶台内,灶膛内火星点点,丝质的衫子一阵烟冒起就没了,这都是林荃赠给她的。
其中最喜欢的一件,是林茂第一次做衣服,说给弟弟做,先拿她试试手,就在一品阁那里,她看着他做了十几天,才做完,穿在身上虽然不贴身,但三妹却把它作为宝贝,最好的宝贝。
栾田在屋外见到了三妹,三妹坐在屋外的葡萄架下,冰冷的石凳记载着她的童年、少年和青年。
栾田直直地跪在妹妹面前,痛哭流涕,良久不肯言语,他知道这结局,将会是阴阳相隔。三妹轻轻地扶着大哥,一起跪下,“若不如此,哥哥弟弟们的家眷也会遭罪,大哥好好照顾她们,侄子们要上学,考秀才,考举人。”
“三妹若随林茂而去,大哥也会下去陪你。”
“家,离不开你呀!大哥。”
自此,二人再也无语,宛如冬日里的两具冰雕。
李庆来得早一点,子时的梆子声还没有敲起,一行三四十人就在李庆的带领下,急忙火四地赶来,也不敢大声。走着走着,从头顶上落下几块碎砖头,尽管有帽子挡着,禁不住没防备,当场一个人脸就被开出了花。这群人想吆喝却不敢大声,毕竟宵禁时期,虽然打过招呼,真要闹大也是不好。
墙角处,林荃笑了起来,“李庆你还真来了,一起进去坐坐如何?”说完,提起铜头棍照着栾家老宅的侧门砸去,咣当一声,门向里倒去。
李庆看躲不过,反正自己带的人多,就嘱咐抬轿子的留在这里,其它人就尾随着林荃进了栾家。
进去后,林荃走在前面,也不说话。李庆的随从看到李庆的手势,便要靠近林荃把他拿下,没想到林荃十分警觉,靠上来的都被一棍砸倒,现在的林荃对棍的使用颇具心得,无非就是砸与捅,动作连贯就行,砸完捅,捅完再砸,幅度不要太大,什么横扫一大片的花招不要用。
根据力学原理,只要棍头达到一定的速度就行,不需要每一棍都那么大的幅度,太大的幅度,不一定产生快的速度。反正今天林荃的棍下,死人是不可能的,胳膊腿肯定是要裂的,最次也是要起个大包。
李庆的随从们拿的都是铁尺短刀短棒之类,比林荃的棍也是短了许多,话说林荃的棍也只有一米半的样子,不过够用。冲上来的几个人,都被砸得趴在地上,一阵子呻吟哀嚎,林荃也不恋战,一边防着一边后退。
就这样僵持着,也打着打着,就到了第二进院的堂屋,栾田栾三妹都在,三妹一看林荃,惊呆了的样子,看到林荃明显自己一个人,不与李庆一伙,也不像吃亏的样子,心里放下了些,也没法说话。
三伙人就这样站着也不说话,林荃心想反正自己不急,李庆他们又出不了门,沈家兄弟都在外面还有屋顶上看着呢!李庆心中嘀咕,这算是请到瘟神了。
下午林荃走后,他才不会去那主簿家里问,直接找手下去栾田这里传话,心想,我就抢了,你能咋地,反正契书都在手里,连栾三妹的卖身文书都做好了,保人直接填好,只剩下栾三妹签字画押了。
其实他也有点恼,想着给自己找回面子,反正带的人多,登州府谁不知道李庆的大名,对于林荃这个乡下小子,惹事他李庆不怕,就是打死了林荃也不怕,局面他还能收拾过来。
晚饭的时候,李庆特地找了十几个平时号称登州城内武艺高强的混混,嘱咐了不要怕事,遇到林荃就往死里打,打死了由李庆来平。李庆算是下了血本,告诉手下,有赏格,打断腿十两,出人命20两,顶罪的人他来找,愿意跑路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