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福山的吴家。
吴老大自九月十日之后就再也没有露面,一同消失的还有他的几个儿子,整个吴家就剩下吴让、吴芸和去年林荃见到的妇人,妇人已经生产,一个女儿,目前正在福山照看婴儿。徐连仲好歹安静下来,连日的热闹让人身心俱疲,大家仿佛看到了一位新的进士及第,每日都生活在亢奋中。吴芸和吴让到徐家,想打听一下吴老大的下落,毕竟徐家是东家,可是徐家也不知道吴老大的船去了哪里,海上已经放出了口风,只要找到吴老大,就赏十两银子。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漫长的等待。
到了十月份,吴芸似乎再也见不到她的连仲弟弟了,吴让也是一样,而徐连仲从别院搬进了内院,这里可是外人的禁区,哪怕徐家店里掌柜的夫人也不可以进去。
吴芸吴让没有办法,每天都去徐家打探消息,结果却是每日等待,后来连徐家人都很难见到。
徐连仲或许在准备着明年春闱的考试,而这是一个关键的时期,毕竟明年二月份就要开始,最好携乡试解元的神威一举中第,在时人的眼中,举人才是真正的老爷,而进士是标准的仕人了,举人只是家门在地方上地位的提升,而进士意味着望族,不仅仅是提升这个概念了。徐连仲这次是势在必得了。而按照往年的惯例,还没有山东解元在会试中落榜。
而徐家内宅,此刻也很不安宁,徐连仲的大嫂主持家务,也是身心俱疲。
林荃从沈家到了徐家的店铺,掌柜的讲,东家已经好久没来了。再去徐家,家中也见不到人,都外出了,只好作罢,暂时返回山阴。
此时,茫茫大海中,庙岛上,一年一度的鱼季早就开始了,虽然可以一年四季打渔,但是只有秋末冬初才是最好的收获季节,源于老百姓压抑一年的消费能力开始爆发了,鲜鱼腌鱼对于靠海生活的人来说,是过冬必须的食物,甚至比大白菜腌菜还要重要。而庙岛上充满了荒凉,本来不大的岛,壮劳力突然间不见了踪影,吴家只剩下几个妇人小孩,本来不盛的丁口愈显单薄。
悲伤归悲伤,日子还要过,每个人都是如此,林荃的山阴伙伴们又来福山码头拉鱼了,这次没有长辈,只有年轻人的队列,在码头上,林荃没有找到吴老大,问了周围的船家,都说不清楚,只知道前些日子,徐家也在找,十两的赏格。没办法,林荃只好寻找大的渔船,毕竟他的购买量大,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咸鱼,咸鲅鱼,山阴现在只有林家骡马店买咸鱼,乡民自己也要腌制一些,漫长冬天,咸鲅鱼是最好下饭菜。好不容易买齐了鱼获,大家返程,按照惯例,林荃要去徐家带一些干货,在徐家的店里,装满一车的江白等海货。
这次徐家依然没人出来,林荃想着徐家可能出了什么事,就径直往徐宅走去。到了徐宅,见到徐连仲的四哥,才逐渐了解了徐家的近况。得知家中只剩下他在看家,大哥大嫂去了大嫂的娘家,父亲与二哥三哥都去了徐家岛,徐连仲早已经赴京会试,而连仲母亲和几个弟弟也去了登州府亲戚家里住。林荃见找不到正主,打探的事就放下了,也不多提,与连仲四哥聊了几句就告辞了,毕竟时间不等人,那么多兄弟还在骡马店等着他。
走到门外,却见到吴芸吴让两个在徐家门口站着,林荃上去打了个招呼,林芸记性好,一眼就认出林荃,走过来也不待林荃多说,就问道,“你是林子美的弟弟吧,他是不是也考上举人了,他在登州府认识人多,能不能帮忙探听一下我爹爹的消息?”
她还不知道林茂遇害的事,林荃也就不给她说了。
很快,林荃就从吴芸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她们都以为,或许是海上遇到了风浪,或许是船出了问题,往好处想,也有可能是去了海的那边,暂时没有返航。这在古代是常事,毕竟吃海都是拿命吃。
当然这也不是吴芸对林荃搭讪的主要意思,她也没有一定要林家帮忙打探自己父亲消息的想法,是另有其事。吴芸的母亲和嫂子都在庙岛,往年她们再过一个月就要来福山过冬了,毕竟海上的春节太难熬了,她希望林荃帮她去庙岛把母亲接来,其实她自己也能去,只是她没钱,雇不到船,本来她到徐家来,就是为了此事。
林荃也能想到她的难处,知道她能开口求人,尤其求到林荃,也是走投无路了。最后,林荃答应吴芸,五天后与她一起把家人接来。其实,吴芸自己也可以去,但是她没钱租船,只能等待。
正好林荃也要去登州府找姜媛,这才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