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他低低的叹了一句。

“你小心一点，如果有机会，马上就跑。”卫曲低声对吕正蒙说，“只要你回到郊外的长亭中，就会看到我的副将，告诉他实情，大军已经枕戈待动了。”

吕正蒙摇摇头，“将军，我不是小孩子，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送死的。”

他握紧了剑柄。

如果留下卫曲，等待他的绝对是死路一条。吕正蒙清楚地知道，卫曲方才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他声东击西，陈城是相信这位友人放松警惕了的。可现在无面，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再者说，我们师徒两人联手，不见得会输给他！”吕正蒙那股倔劲上来了，他在危机时刻还有心思展颜一笑，“您忘了？您教过我，在战场上绝对不要轻易放弃任何一位兄弟，当逃兵，是最可耻的一件事！”

卫曲看着神色坚定的吕正蒙，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更不知怎样劝他好。

到最后他只能嘱咐道，“那好，你佯攻，我来为你掠阵。无面虽然吞服了五叶花，可我不信他的伤势与毒素会被尽数清除掉。它终究不是五叶草，就算五叶草，也不是万能的药材！”

无面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两人低声交谈，没有任何出手的打算。

直到他二人商议完毕，他这才拄着剑说道，“怎么样，想好怎样对付我了？”

他怕了拍手，“卫曲，我不得不佩服你，你的猜测竟然基本全是正确的，果然是心思缜密之人。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在拖延时间，我的伤势还需要愈合。可你也需要时间对吧？长弓霹雳是半灵器，可你同样不是武者，拉弓需要耗费你的体力，你现在也是强弩之末对吧？不如留给我们各自一点时间，我正好把你想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吕正蒙扫了一眼卫曲，将军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要从哪里说起呢？这可真是一个太长的故事了。”无面的语气有着无比的欢快，“能使用自己完整的实力，实在是太舒服了。”

他耸了耸肩，“那就从蔡辉与耿凡说起吧。蔡辉是我特意塑造的幻想，目的就是为了让陈城告诉你我的位置，好引诱你与这个小子前来。而耿凡则是我施加的一层保障，目的就是为了迷惑陈城，让他那晚约你出来。”

卫曲沉默了一会儿，“那看来不是我自恋，果然晚上的时间你就是无面，白日才是陈城。”

“没错，只要是时间来到当年我杀死老师与兄长的时候，陈城就会自动切换到无面。”无面沉吟着，“可这个定律竟然被你打破了！我施加的暗示，目的就是让我在那晚以陈城的身份接近你，然后把你杀死。你已经对我起了疑心，你的调查我是知道的，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提前动手。可是！”

他的声音突然高昂了，指着自己，“你竟然这个废物在尘世最后的羁绊！他是真的把你当做朋友的，那夜没见到你我已经想好了一切，可当见到你时陈城自动出现了！何况你已经有了提防，竟然全副武装，我借着陈城的眼睛知晓了一切，心想我可能是暴露了。”

卫曲低头笑了笑，语气中满是嘲弄，“那看来我还要感谢你了？我的朋友？”

“我一开始传信给你‘我’的信息，目的就是杀了你们两个，拿到灵器后远走高飞，可是经过那一晚我发现，是不可能的了。”无面叹了一口气，“本来那一日我应该成功的，就是让陈城用枫叶为代价换取‘我’的消息，可他竟然抵御住了，还差点将我发现。”

“那你后来？”卫曲挑了挑眉。

无面得意地大笑起来，“那时我就怀疑，为什么这个计划会出现意外，于是我想到了你。传信给你，一方面是想这个计划继续实施，另一方面则是试探，看你到底对我有没有起疑心。没有起疑心，那好办，我直接杀了你或者在今日取你性命；如果起了疑心，那就证明无法杀你，还不如将计就计。我按照约定前来，等待你当着陈城的面揭穿‘我’的身份。”

卫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最疑惑的就是你为什么还要在今日出现，似乎是等着我揭穿你的身份。你是顺势而为，让我当着‘陈城’的面揭穿他自己就是‘无面’这个消息，好让他的精神崩溃，解除了你们躯体的自我认知——‘只有拥有枫叶的人才能使用完整的御风剑术’。这样你就彻底占据了这具躯体，能够发挥完整的实力。”

“没错，看来你醒悟了，不过已经太晚了！”无面先是笑，然后神色复杂地说，“我没有想到你会如此果断，一上来就废掉了‘陈城’，还差点将他杀死。你的长弓霹雳的确厉害，这个能够抑制元气流动的毒药也厉害，不过你没想到，出售那张残图，竟然会用五叶花这种可以救人一命的东西来交换吧？”

他仰天大笑起来，“这就是命，纵使你算到了一切，可你斗不过苍天！这是天不绝我！哈哈哈哈！”

狂妄而又得意的笑声甚至在他们身后的水面上激起了涟漪，寂静的夜空中，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呢？”笑声渐渐停歇了，“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的遗言了，趁着我心情好，还会回答你。”

“最后一个问题。”卫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八年前，你与我通了一封书信，我才知道你的消息。你杀死了我们追踪你的斥候，你写下这份信的时候，到底是何用意？你当时是无面还是陈城？”

“我杀那个人的时候，自然是夜晚，你们的那个斥候也有本事，差点发现真相，无奈之下我只好把他杀了。”无面的语气有些怅然，“可我不知道那是麻烦的开始，你们的人开始没日没夜的追踪我，甚至令陈城都起了疑心，当时我给他的暗示就是‘以为斥候是无面派来追杀他的’，他这才坦然地认为自己杀了人。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陈城打听到你这位好友已经官拜将军，这才以书信阐明关系，于是你们恢复了书信往来。”

卫曲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原来那个时候你是陈城啊。”

“重要吗？这个问题重要吗？”无面用嘲弄的语气反问。

而回答他的，是快如闪电的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