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灵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宁静犹豫了一下,“实话不妨告诉你,那个灰头发的少年,在你们退走后只身斩开了降临之阵,不知为什么,月华之力对他完全没有效果。”
灵昃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不消片刻,一个与宁静年纪相仿的少年凭空出现,他背后背着一把长弓,带着毫不留情的杀意盯着吕正蒙过来的方向。他蒙着面,只留一双杀意的眼神在外。
“什么人?”宁静如临大敌,她对这个凭空出现的人十分警惕。
谁知少年竟然替她回答了,极有礼节的一拜:“暗鸦,天寂。”
“你怎么出来了?”灵昃对于这个少年的出现十分苦恼。
“我为什么不能出来?我在前方感觉到了令人厌恶的气息,他就是我一直要杀的人!”少年搭弓,弦上无箭。
不用等天寂解释,很快那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近了,灵昃这才认出那个灰头发的少年正是吕正蒙,古剑负在身后,两手紧握一柄短匕。
“明月!”
“天涯!”
第一道声音是稚嫩的,充满不留余地的杀意。第二道声音是苍老的,惊喜与惊讶皆有。灵昃扭过头望向天寂,“明月?你们暗鸦的灵器怎么会在吕正蒙身上?”
“他叫吕正蒙是吗?我记住了。”天寂点头。
天寂拉开弓弦,无数道气流在他脚下席卷,他的黑衣猎猎。宁静内心警铃大作,明明没有箭矢,可怎么会给这般可怖的压力?
嗖的一声,天寂松开手,透明之箭卷着狂风如闪电般划过天寂,箭矢之下的土地纷纷被气浪掀开,那根本不是箭矢,而是决人生死的光线!
箭矢的目标并不是宁静,划过夜空的透明之箭隔着五尺在她脸庞左侧擦过,那一瞬宁静感觉天地失声,她甚至连移开脚步的勇气都没有,甚至来说她并不能移动。箭矢的轨迹留下滚烫的热浪,掀飞宁静的秀发,少女终于知道,这不是凡尘的武器。普天之下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灵器长弓飞蓬。
冲天的元气爆炸席卷箭矢下落的方位,足有十余丈,那里每一寸空间内蕴含的超然力量全部被唤醒,狂风暴乱,气流如刀,切割的余波甚至延伸到宁静的后背。
宁静看着他,看着那张弓。那是一张乌黑色的长弓,弓身并没有雕刻繁琐的花纹,只有淡淡的一层光芒流转,如同翡翠一样。这张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长弓,就是飞将军慕容明月当年定鼎乱世的灵器之一!
“你……还好吧?”宁静突然听到了声音。
她不可思议地扭过头,看清了声音的来源,正是吕正蒙,他扶着苏墨白一步一步地向前。宁静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怎么可能在那一箭之威下,两个人还能活下来?
“我没事……咳咳!”
苏墨白重重地咳了两声,鲜血染红了他洁白的面纱,他连走一步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完全是撑着心里那一口气,还有吕正蒙的搀扶。他腰间的沧海剑闪过蓝色的光泽后彻底失去了灵性,能够挡下那一箭,是沧海护主,可是他现在处处被终焉之地的力量排斥,根本无力用元气再次将其唤醒。
灵昃仰头大笑三声,“想不到,这终焉之地内,竟然存在六把灵器,整个神州内竟然有近半数留在此!”
“你还能射出箭么?”
“不能。”天寂摇头拒绝,“这片天地在抗拒我,我那一箭用了全力,短时间不能再用。”
两人缓步走到宁静身边,脸色同样煞白一片。
“愚蠢的人啊?你们来此是为何呢?凭你们两个孩子的能力,逃是可以的。”灵昃白发与白眉飘飘浮在空中,衣袍向上掀飞,“可你们为了救这些陷入困境不能自拔的人,断然来送死,真是可悲,可笑。”
抛开敌对的因素不谈,宁静其实是认同灵昃说法的,她对于这些叫来的人也是利用居多,知道这些人不会拒绝自己。因为人族可悲的天性就是这样,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一切,可最后往往送命居多。
“无相的逆贼!我们就是要粉碎你的阴谋!”苏墨白恨得咬牙切齿,“你们不要把事情想的那样美好,天下局势绝不会因你们而动,今天由我出来拦着你,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
这就是导致家破人亡的幕后黑手!苏墨白感觉自己心里燃着一团火焰,他可能要死了,可并不后悔来此。
“是的,苏兄说的没错。”他看起来极其虚弱,可声音铿锵有力,“你们让中北城被屠,寒州一大半燃起战火,你们迟早,会葬送在自己的野心之下!今天,我就要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
两个人拔剑冲向灵昃。
灵昃仰天狂笑,他眼泪都要出来了,“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以为说一些漂亮的场面话就能把我怎么样?如果是二十年后,不,十年后,你们完全掌握了自己的灵器,还有点资格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现在一个唤醒不了灵器,一个连灵器认主都做不到的小娃娃,真是可笑至极!”
他转向身边的少年,“我行动不便,天寂,杀了他们!”
天寂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宁静呆呆地望着两个从她身边跑过的人,他们目光坚定,连一眼都没有往自己这边看,似乎是笃定了她不会出手相助,也没有指望帮助。两个人胸前燃着怒火,雄赳赳地奔向无力的结局。
等待他们的终究是死亡。
可有那么一瞬间,宁静的心弦被拨动了,灵族一向藐视包括她也藐视的人族,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学习。而她也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勇气,或许在八百年前,两把灵器的主人就是这样一无所有,唯有一腔热血,大笑着面对生死。
也就是不畏死的人,一往无前的人,才能心想事成。两个人的背影与天地相比是那样的渺小,也是那样的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