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正蒙身子一颤,半截身子已经迈了出去,而另外半截则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拽了回来,一进一退,两种截然相反的力度与方向让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眼中的空洞被温暖取代,吕正蒙这才回过神来。
他出了一身冷汗。拽住他左手的正是苏墨白,吕正蒙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上丝毫力气使不出,跟没有骨头似的瘫倒在地。所有人都用凛然的神色注视自己,吕正蒙这才发觉现在雾气已经淡了,也把森林甩在脑后。
“你怎么回事?出了森林,还要往回走?”苏墨白松开了手。
他是第一个发现吕正蒙状态不对的人,出了那一片逼人的浓雾,众人停留片刻原地歇息。而吕正蒙就跟失了魂一样,松开绳子,转身欲踏进那一片吞噬万物的浓雾中。
卫芜明立马过来为他诊脉,过了半晌,他才神色古怪地道:“这小子是被浓雾侵入到了体内,吞噬了他全部力量,估计是令他产生什么幻觉,才让这小子打算回到浓雾中。”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老人转过头问。
“还好,就是身子软趴趴的,使不上力气。”吕正蒙苦笑着。
苏墨白感到好奇,忍不住问,“卫老,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吕正蒙这样被浓雾侵蚀?如果说这片雾气吞噬超然力量,那沈姨或者温先生才是最好的选择。再不济,我也是武者啊?”
“这又不是好事,争着个做什么?”卫芜明哈哈大笑。
这件事固然诡异,但脱离大难,这一场哄笑冲淡了苏墨白继续追问下去的念头,回身看那一片笼罩森林的浓雾,众人仍是心有余悸。
“休整片刻吧,眼前是草原,需要这小子领路。”卫芜明一指瘫在地上的吕正蒙,“正好我顺便加固一下他经络内的星辉封印。”
几人原地落座,拿出准备好的水源与干粮,苏墨白坐在拦腰而折的朽木上,荡着腿小声地与温城说话,哑女乖巧地坐在旁边,歪头静静地聆听。吕正蒙有些向往那种氛围,只可惜他被卫芜明拽到另一边,低声说道:“你老实告诉我,在浓雾中看到了什么?是不是病情险些发作?”
吕正蒙连连点头,一五一十地详细说明,如何听到歌声,如何被魅惑。他悄无声息地把露出一节的天涯剑锋推了回去,无比后怕。他想那时候自己如果真的抽出天涯挥斩,绝对会伤到自己的朋友。
“我也不能确定,谁也不知道这个阵法是什么,就算是灵族也有几百年不曾出过一位能够布置‘域’的阵师出来。”老人沉声道,“你就屏住心神,有什么意外,立马放声咆哮即可。”
卫芜明重新用星辉封住吕正蒙周身穴道,少年接连吃了好几口干粮,将一竹筒清水仰头灌进后才恢复些许体力。那条绳索被卫芜明收进包裹中,既然没有浓雾,自然不需要这个,否则阵势太过松散。
吕正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走到最前方,“大家接下来就跟着我走吧,最起码这条路有人走过,遇到的危险心里也有数。”
前方是看不见尽头的平原,长草及腰,两侧生长着蓊郁如盖的树。在吕正蒙看来,老黑林确实是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的空间似乎没有尽头,就连环境也诡异无比。纵使他没去过浩州博多尔草原,可常识告诉他草原上是不会生长树木的,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能把枯木、树林、草原、断崖、泥沼全部融合在一起。
“这里在灵族人展示的地图来说,会有高大的野兽出没。”吕正蒙把天涯当成一根棍子,用来推开草丛。
“吕公子,不用如此麻烦。”右后方的温思博轻轻一笑,抽出长剑,与他并肩。只见这位武者轻轻挥砍几下,一声脆响,前方十数丈的野草应声断裂。
青草的芳香传来,视野顿时开阔。
“等等,什么声音?”李振飞一个箭步窜到前方,他耳朵一动,四下扫视。
最前方的少年左顾右盼,笑着说:“哪里有声音,就算是狼群也会出现在前面,老将军你……”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等他说完,吕正蒙也听到了空气中的呼啸声。这是他下意识犯的一个错误,吕正蒙以为这里只可能会有巨大的白狼,亦或是成群的野狼,总之都是出现在平原上。可这一次,声音的来源是两侧茂密的森林。
左右两侧的森林中出现了黑色的小点,等到身影近了,所有人神色一紧。那是一种类似猴子的大猿,远比猴子强壮,黑色的鬃毛又黑又亮,是众人从来没有见过的野兽。它们行动方式是穿越森林顶篷的间隙,用两个前肢抓住树枝,在一棵树上来回地摆荡,直到能够抓住另一棵树为止。这些家伙生得高大,动作却灵敏,不一会儿就密密麻麻的从远方赶至。
就算是猴子,这行人中谁也不曾见过这样的数量聚在一起,它们瞳孔中没有眼白,全是渗人的黑色,悠悠地转着。领头的那只大猿忽地张嘴,獠牙锋利,粗壮的手臂敲打胸口,似乎是在示威。
“这些是猴子吧?”吕正蒙面对那些凶神恶煞的猿类,心里有些发怵。
沈简面色凝重,她一挥袖袍,把苏墨白拦在身后,“这些不是普通的猿猴。我在一本古籍上见过,按理说北原是没有这种动物的,只有南境灵州无尽的原始森林中才有。它们攻击性极强,智慧不逊色于人,即使是灵族也不会轻易招惹。”
“它们应该不吃人吧?”吕正蒙咽了一口唾沫,“我们只是过路,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沈简摇头,“不知道,谁知道它们的习性如何?按照吕公子你所言,有身高丈余、皮毛刀枪不入的白狼,有一些吃人的大猿,似乎也不奇怪吧?”
“先逼退它们吧。”李振飞提议,“既然是通人性的畜生,自然会害怕,还请两位出手。”他卸下背后的长弓,拈弦搭箭,两尺半的木杆上搭载着精致的三棱铜镞。这是提防,也是示警,一旦他撒手,必然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