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人越来越近,可吕正蒙握剑的手倒是抖了,他下不去手,也没有胆子当街杀人。
眨眼间吕正蒙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决定,面对劈空而来的木棍,他提臂向上挥剑,一道如水清澈的弧光,木棍被砍断,碎裂的木屑横飞。他闲着的那只手直接钳住了飞驰的人,右腕用力把剑向地下狠狠地一插,一个右勾拳打在那人的脸颊之上。
这一套动作凌厉而又凶狠,就像一只愤怒的豹子,把他身后一直落入下风的温城看呆了。
那人吃痛的躺在地上哼哼,他感觉自己的颧骨都被打碎了,一个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怎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只不过他没来得及多想,又有人向吕正蒙冲过来,他游刃有余的躲过几次攻击,抓住机会一肘捅在了另一个人的小腹。两侧都是破旧的石墙,那人被吕正蒙抓住重重地抵在墙上,撞了两下就再也生不出力气了。
之后他还不忘给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各自补了一脚,正好踏在胸口上,力度很重,让他们眼前一黑,气都喘不过来。
两个人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套打得有些发蒙,没有了武器,吕正蒙少了拘谨,像是换了一个人,对于他们那些下三滥的招数似乎早就烂熟于心,甚至提前做好了准备。
温城这边只能用余光看到吕正蒙,他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是能从他的动作中感到凶狠。接二连三的有人被他打到连爬也爬不起,像虾米一样躬在地上直哼哼。
“吕兄干得好!”他也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速战速决!”吕正蒙喘得有些厉害,他之所以能够游刃有余,还得益于在中北城时吕普总是带着一些地痞无赖找他的麻烦,这些人与那些人相比,武功差远了。当然,在中北城时躺在地上的是他。
一时间吕正蒙脚下躺着的人多了起来,横七竖八的,当然他们后面还有更多的人伺机而动,躺在地上的终究只是少数。等他又重重一拳解决掉乞丐时,他的呼吸呼吸声已经沉重断续,不得不扶住石墙,大口地喘了几下。
“吕兄怎么样?还能跑得动吗?”温城挥剑又一次逼退了涌上来的乞丐,他的呼吸也有些紊乱,但看起来还有体力,不像吕正蒙近身肉搏与人厮杀,他额头除了渗出细细的汗珠,看起来与平常无异。
吕正蒙粗重地喘息着,哑女轻轻敲了敲他的背,似乎是想抚平他的痛苦,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跑,必须要跑,不然就算累也累死了。”
不等他喘过一口气,吕正蒙就感觉有人扯他的衣角,还是那个哑女,她小心地往一个方向一指,那是前方他们未曾突破的巷口,约有三十丈,不知为何,那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冲!”吕正蒙从地面中抽出剑,两人拉着哑女的手一左一右再次狂奔起来。
俯视这处人烟稀少的巷角,可以看到这样有些滑稽的一幕——两个半大的孩子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用双剑挥舞开路,他们跟疯了的公牛一样,横冲直撞。那些衣衫褴褛的小乞儿避其锋芒,似乎也被两人吓怕了,避开了一条路让三人冲了过去。
而这场市井闹剧并没有结束,他们身后还有十来个人追着,其中一个领头的扇了拦在吕正蒙前方一个小乞儿的巴掌,将他的脸抽中了,似乎是叫骂他为什么不拦着。旋即前后两伙人合在一起,继续追击。
纵使吕正蒙与温城已经有些疲惫,还带着一个跑不快的小女孩,可他们的速度还是超过了这些面黄肌瘦连蛮力都没有的小乞儿,追击的人绝大多数连饭都吃不饱,除了人多以外,他们几乎没有别的优势。
他们看着渐渐地要追不上了,后面那个领头的吹了一声急促尖锐的口哨,恶狠的呼喊响彻整条小巷:“大哥!”
前方的岔巷里,忽然传出了躁动的声音,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吕正蒙与温城也放慢了脚步,他们都听到了前方还有几个人在巷口等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不安。
“你们这帮废物!”未见其人,一道叫骂突然传出。
吕正蒙与温城当然知道不是骂的他们,毕竟三十多人围着还让他们杀出重围,这已经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了。可两人都从那轻佻的声音中察觉到了不屑,是对他们,也是对后面那些人。
紧接着那伙子人才从街口慢悠悠地走出,那是四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比他们高了足足有一个头,面露凶光。领头的那个人瘦削得如同一条竹竿,可并没有弱不禁风的感觉,手里还提着一把刀。他虽然瘦得见骨,可眼睛极亮,从眉心到右脸一道斜斜的伤疤狰狞恐怖,不敢相信他曾受过那样的伤还能活下来。
“很危险,这个家伙不好惹。”后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吕正蒙也没有着急,低声对温城说道。
这些人让吕正蒙想到了中北城那些真正的年轻地痞,就连跋扈如吕普平常也不敢招惹他们的,他们都是一群孤儿,没有人收养,天不怕地不怕,就靠坑蒙拐骗为生,说是市井的强盗并不为过。最主要的是,他们对这些小巷很熟悉,即使官府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将他们缉拿归案,其中不乏心狠手辣的,有好几条人命在身。
他们这些人是真的不怕死的,哪怕是世家子弟也是如此,大不了一命换一命,说不定来世还能找一个好人家托生。他们机警之处在于出手往往很有选择性,那些身边没带护卫的,往往是他们的目标。
“两个小兄弟很能打啊,伤了我们这么多兄弟。”那个领头的“竹竿”阴阴一笑。
吕正蒙身后有声音传出,“大哥,和他们费什么话,这两个小杂种伤了咱们这么多兄弟,一定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一个凶狠的目光打过去,吕正蒙从未见过这样看人的方式——目光的焦点是从从眼皮翻过来,散漫了很久才凝聚在你的脸上,这人生得恐怖,目光也是极其摄人的。吕正蒙用余光扫到说话的人马上闭了嘴,就连哑女抓住他的手都更紧了一分,看起来是被吓到了。
“诸位劫持我和我的朋友,”温城指了指自己和吕正蒙,“无疑是为了我身上这一袋子钱,这不过是身外之物,给各位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如这样,大家各退一步,我把这袋子钱给大家,就当是给各位赔礼了,请各位让我们安然离去如何?”
出人意料的,温城沉吟片刻,竟然解下了腰间的钱袋子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