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听完老人牢骚的沈简神色复杂,她望向周行留,发现对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也动身跟了上去。
享殿外杂乱不堪,老人扛着吕正蒙又一次进入了享殿,他们背后跟着的是沈简一行,黑玄把扛在肩上的吕当正放在了大殿外的支柱上,默默地迈了进来。
苏墨白跟着老人一起把视线投在了石像之上,他看向了石像手中的石剑,要不是沧海的异动或是老人的提醒,他根本不敢相信那是一把灵器——石剑是用灰白的花岗岩雕刻,上面都是粗糙不平的斧凿痕迹,有的地方有着细微的裂纹,做工只能用勉强形容。
可他又感觉那就是一把灵器,这种感觉很奇妙,是复苏沧海之后才有的一种特殊感应。他想这把剑的灵韵只是被岩石裹了起来,它只不过是在沉睡,等待有缘人可以唤醒它的那一天。
“先生,天涯剑是吕氏的家传灵器,您一个外人恐怕无法让他认主吧?”沈简把刚才说到一半的话补充完整了。沧海和天涯都已经成为家传之剑,不像明月或者飞蓬,有能者居之,使用天涯和沧海的前提是必须有血脉关系。
“我又不是逼迫它认主。”老人把目光收了回来:“只是想让这把剑发挥它应有的价值罢了,英雄之剑格尔杜拉帕西不应该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继续沉积下去。”
老人鞠躬又是对雕像一拜,掌间星辉流转,绕过香案跳上了石台,直接一把抓过到了石剑的剑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就连老人自己也不例外。他握住了剑柄,灼热的感觉瞬间从掌心传来,白烟升起,发出了滋滋如同淬火的声音,低头一看,星辉形成的那层薄膜已经被燃烧的差不多。
“炽若流火咒印!”沈简认出了封印在天涯剑上的咒印。
老人眉头一皱,手中星光大盛,竟是打算忍受这股灼烧强行把剑取下,可他一用力,不仅炽热的感觉更盛,大地竟然都震动起来!整座享殿以至于地宫全部隆隆作响,灰尘与石料从顶板上掉落,仿佛下一刻地宫就会塌陷。
“格尔杜拉帕西居然是这座地宫的禁制,看来当年吕天阳将军设计这座地宫结构时就防止有人强行带走这把灵器。”老人松开了手,如果继续下去,这座地宫就会轰然塌陷。
“不如你来试试?”老人回头,对着刚才昏厥状态苏醒过来的吕正蒙。
少年感觉眼前还是一片黑,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江倒海,他刚刚醒过来还没看清楚人,发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他摇摇晃晃地捂着头:“什么?”
“看看你能不能拿起这把剑!”
“哦。”吕正蒙点了点头,他迷迷糊糊的走了过去,一下子跳上了石台,握住了剑柄。
果不其然,炽若流火咒印和地宫的自毁机制都没有触发,吕正蒙如愿以偿的把剑握在手中,一阵光华闪过,剑身上的石皮开始脱落,所有人望着那里都瞪大了眼睛。
因为吕正蒙手里的脱去石层的天涯是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剑。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尴尬地问,四面八方都是视线,他有些不好意思。
“闭上眼,用你的心神去沟通这把剑。”老人神色凝重,没想到天涯居然有着两层封印,如果得不到剑的认可,就算是吕氏族人拿着也只是破铜废铁一把。
吕正蒙闭上眼,抛去心中杂念不去想其它,渐渐地天与地安静下来,没有炽热的视线注视着他,头仿佛也不是那么痛了,一片黑暗包围了他,是少有的宁静。他睁开眼,四面八方都没有人,只有一把剑插在剑台里,那里是唯一的光明。
他小心翼翼的向前迈了一步,突然剑台与他之间的距离多出了许多道黑影,那些黑影有的站着有的跪伏在地面,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吕氏又有新的人来了……”
“怎么只是一个孩子?”
“不对!他血液中的味道不对!”
黑影扑了过来,铺天盖地的,如同一群乌鸦,他们停在了吕正蒙的周围,绕着圈打量他,还有凑上前去闻他的,吕正蒙被那些黑影压制得不能动弹,只能惊恐的盯着他们任意的在自己周围走来走去。
“这样懦弱的人也想要继承英雄之剑么?”有声音响起。
“杀掉他!杀掉他!这样的人不配承剑!”有黑影在咆哮。
“好浓郁的灵族气息,如今的世界已然变成这个样子了么?”一个高大的黑影从最后方走来,他身边跟着四个黑影,不同于先前那些黑影的冰冷,这几人是有温暖的,是有光的。这些黑影出来的瞬间先前所有的黑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孩子,我并没有看到继承这把剑的决心和勇气。你有资质,但还是想明白了再来这里。这把剑事关紧要,落到庸人或者俗人手里无异于给天下徒添一场浩劫。”
那个声音如是说道,黑影摆了摆手,吕正蒙的意识瞬间远去,一股温暖的感觉重新包围了他,就像夏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让人想躺在榕树下瞌睡。吕正蒙闭上了眼,借着最后一丝意识,他看到领头黑影的脸。
拿着剑的少年突然在剑台上仰头倒下,锈迹斑斑的铁剑突然渡上了石层,自动飞回了石像手里。老人连忙伸手接住了他,用手指试探了他的鼻息,发现只不过是昏厥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是与格尔杜拉帕西无缘了。”老人抱着吕正蒙从石台上跳了下来,摇着头,扫过石像周围的牌位,“吕天阳、吕公杭、吕无尘、吕心痕、吕北牧,看来只有这些光耀衍朝的这些名将们,才能驯服桀骜不羁的你了。”
老人背着吕正蒙一步一步走出了享殿,谁都没有理会,更没有回头看。
注1:沧海剑博古尘伦西潮是姜氏的至宝,衍元帝姜天昌就是用它平定乱世。而他的后人中也不乏可以让沧海认主的人,而其中能在沧海上留下烙印更是佼佼者,衍朝姜氏八百年的历史中只有十二个人做到了这一点,其中这十二位都是拯救衍朝于水火中的明君。
历史:
衍朝的八百年历史中,曾经有两次险些改朝换代的危机,一次就是大衍历一百八十三年发生的外戚干政,姜氏大权旁落,“武门事变”之后,外戚华氏权势到达了顶点,险些建立了新的王朝。
最后是年幼被扶持为傀儡的成帝带着侍卫与內监夺回了旁落的大权,这时候距离当初已经过了七年的时间,而从大衍历一百九十年起,衍朝的历史被这一事件从中分开,史学家将被外戚困扰的时代称为前衍,而新的时代称为中衍。
中衍结束了外戚干政的乱象,可过了二百八十年,也就是大衍历四百七十年,监管內监的暗卫因‘风华之宴’被献帝取缔,內监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把持了朝政,最后太子都被他们毒死,义军四起,天下大乱。
时间过去了五年,史称成帝陛下也就是流落在外的皇子姜照怀在这期间有如神助,得到世家和百姓的支持,杀回了皇都重新继承了大统。据说他能登上大宝是因为拜了一位老人为师,是他的老师帮助了他,并且告知了他无相这个组织的存在。
无相是一个由灵族、太族、蛮族、巫族、人族构成的组织,其中以灵族和太族为首,他们很神秘,目前知道他们的目标就是推翻姜氏在北原的统治。这个组织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大衍历元年,寿命悠长的灵族人和太族人不甘心将北原拱手相让,所以暗地联合了所有拥有野心的人在北原潜伏下去,前衍和中衍的两次灭亡都是他们在暗中推波助澜。
姜照怀大惊,在大衍历四百七十五年也就是史书上所成的“后衍元年”,他下令对无相这个组织进行围剿,他死后子孙也做着同样的事,就这样过了五十年,无相的总部被发现,大大小小的首领全部被处死,这才告一段落。
后来衍朝的君主们以为可以永远的统治下去,可惜谁都不知道,就在三百二十五年之后,衍朝这个国度终究是灭亡了。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姜氏后人继承大统了,新的王朝终究会建立,可衍朝姜氏,彻底变成了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