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女公子不了解她,”丫头咯咯笑道,一边把召芷往闺房里拉,“这种事,不能在外面说。”
召芷轻移玉步,跟着缤纷上了闺阁。她如今已经及笄待嫁,早就不是当初方兴刚来镐京时的懵懂少女,渐渐地,她对男女之事也隐约有了自己的想法。
“快说,”召芷关上房门,“僖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缤纷拿起随身携带的竹扇,娓娓道来:“据说这僖夫人还未嫁给宋僖公之时,可与太傅有一段沸沸扬扬的情史,那传得可谓满城风雨。”
“虢公?”召芷心里咯噔一下。世人皆知虢公长父与君父乃政坛宿敌,她对这位风评糟糕的太傅也向来没有好感。
“当时太傅已有夫人,可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不由己罢了,”缤纷似乎很擅长说言情故事,“但他内心深爱的还是僖夫人,她可是厉天子的胞妹,论样貌可谓镐京无双。”
“那后来……”召芷好奇心起。
“不过比起女公子来,僖夫人容貌还是略逊一筹。”缤纷赶紧打断,吐了吐舌头。
“你这小人精,”召芷会心一笑,“后来呢?”
“这虢公大人也是个情种,竟想抛家舍业,同这位僖夫人私奔咧。”缤纷津津乐道。
“私奔……”虽然不知道缤纷所言真假几何,但此刻,虢公长父在她心目中的形象突然高大起来——只知道太傅年轻时英俊潇洒,没想到还愿意为了真爱而弃权力家室不顾,可这是怀春少女最梦寐以求的爱情故事。
“不像那个榆木疙瘩,”她转念一想,便拿心中的他作比较。
他刚来太保府的时候,只是个穷途来投的小野人,出身卑微、衣冠褴褛,除了会说些山野玩笑,别的一窍不通……想到方兴当初落魄的样子,她不禁莞尔。
可当他跟随君父东征西讨,被认为义子、受封大夫、立下功勋之时,召芷这才发现,他符合她对男人的所有幻想——虽然他不算高大英俊,但是聪明好学,而且总能逗自己开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能忘记一切烦恼,甚至忘记自己是谁……
唉。她沉沉叹了一口气。看着梳妆台的铜鉴里那个俏丽的面庞,顾影自怜。“为何芷儿偏偏是太保的女儿?”
与诸侯通婚是她唯一的命运,她甚至开始羡慕起那个叫茹儿的少女——那个方兴至今还念念不忘的野人女子。每当方兴说起他们曾经的两小无猜,召芷心如尝醋,说不出的嫉妒。
那确实是个凄美的悲情故事,她甚至恶毒地希望茹儿已经不在人世。可如今,她反倒同情方兴起来——这个痴情的人儿啊!六年,他苦等茹儿的下落已经六年,天知道他还要等多久?如果一直找不到,他就一直枯守终老么?他们的誓言究竟如何,竟有那么大的力量?
反观自己,未来的夫君远在东海之滨,他长什么样?他是什么性格?他会疼爱自己么?不得而知。
召芷黯然神伤,她又想到了僖夫人——如果齐国再无我立锥之地,我恐怕也会义无反顾地回来吧?尽管这会招致万夫所指的流言蜚语,但芷儿不在乎。
“当芷儿成了齐侯夫人,便会在异乡终老而死去,再也回不到镐京……”她心如刀割,“再也见不到君父,再也见不到总是拘谨的他……府中上下十几口人,能跟芷儿东去的,也只有这丫头了罢……”
而缤纷静静坐在身边,好似会读心一般,心疼地望着主人,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