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当了小官就忘本，良心都被狗吃了？芷儿对你什么感情，你真的一点都装作不知道吗？还说出如此绝情之话……呜呜呜！”

召芷越说越大声，越哭越起劲，到最后竟放声嚎啕起来。

方兴愁容满面，眼前这太保府大小姐真是把先生教的女德、女容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也，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影子？

更让方兴痛苦的是，他依稀听到门外传来卫士们不厚道的笑声，想必是把这夜闯大司马府的女子当做职方氏大人的风流债了。

“女公子，请切莫再哭泣也。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胡说八道！都是骗姑娘嫁人的鬼话！芷儿就是不嫁，芷儿不想离开公父，更不想离开你……”

方兴百口莫辩：“女公子，不可再说如此言于，你我这……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召芷话带讥讽，“那你为何带我乔装去看雩祭？那场面可有多羞？看着看着为何偷拉我的手，还偷亲芷儿……”

“这……”方兴脸憋得通红，心想这召芷果然生怕不把事情闹大。要处理眼前这档麻烦事，可比治国打仗还难上万分。

方兴连忙解释道：“这不是你求我带你看雩祭么？怎么就赖我头上了……再说，那也就无意碰了你一下……”

“什么无意？那分明就是你情不自禁！”召芷越来越无理取闹，“你负心，你轻薄芷儿，我要告诉公父，我已被你玷污……芷儿不能出嫁也！”

方兴真是哑巴说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越退让，召芷偏越凑到跟前，自顾自地哭着。方兴最怕女孩哭泣，更何况这位大小姐哭起来真是天旋地转，脑袋都要炸裂。情急之下，他只求先稳住她的情绪。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女公子，我看大宗伯去齐国，或许与你出嫁之事无关。”

“真的？不许唬我。”召芷闻言顿时止啼，眼泪也来不及擦干。

方兴硬着头皮接着道：“你看，这齐国可是国丧，太子继位后，也需要服丧三年。这三年里，他每日都得披麻戴孝，如何能谈婚论嫁？想必大宗伯此去，不是为了你之婚事……”

“三年？三年后芷儿都成老姑娘咯。”召芷破涕为笑，但很快又鼻子一酸，“公父为何对芷儿如此残忍，让芷儿远嫁去东海之滨……”

方兴再次呆若木鸡，他本以为这位大小姐会转忧为喜，没想到竟开始埋怨起她父亲来：“公父好狠心！芷儿就一个哥哥，被公父亲手送给暴民杀害……娘亲生完芷儿就丢下我们父女西去，可公父居然要把他的独女送给齐国国君当夫人……芷儿的命何其苦也……”

方兴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又不敢伸手接触召芷，以免再起事端，只能直勾勾得看着对方。

方兴知道召芷的心意，他何尝没对眼前这个美丽少女动过心。自从入住召公府里的第一天，她的一颦一笑就萦绕在自己脑海，挥之不去。自己在先同茹儿已有父辈口头婚约，自然内心坚定，可如今茹儿杳无音信，怕是凶多吉少，自己又该心属何方？

但退一万步说，方兴知道自己和召芷不会有任何结果——

召公虎世代三公，对自己又有知遇之恩，方兴岂敢对他的千金明珠有非分之想。待到召公虎认自己为义子干儿，亲自加冠、并表奏为中大夫，让自己与召芷兄妹相称，绝不越雷池半步，想必早把召芷的小心思看在眼里，

虽然周朝民风纯朴，提倡自由恋爱，但召芷毕竟是与平民之女不同。她是公卿之女，联姻和远嫁异姓之国就是她与生俱来的归宿。更何况方兴出身贫贱，又成长于穷乡僻壤，门不当、户不对，乌鸦如何高攀得起凤凰？

方兴正沉思着，只听耳边召芷轻声道：“要不，我今晚就同你……”

“不可！”

方兴抬头一看，顿时心快蹦了出来——召芷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朱唇轻咬，双手扶肩，很是魅惑。

“不可，万万不可！”方兴定了定心神，寒冬腊月，竟冒出一身冷汗。

等了半晌，面对眼前这个铁石心肠的义兄，召芷满脸失望，又不甘心道：“要不，你带芷儿私奔？我不想当什么女公子，你也不用做这针眼大的小官，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