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公虎见王子昱显然对自己的虚心求教十分享受,见其正在兴头上,赶紧趁热打铁:“如此看,大司寇对狱讼之事,真是如数家珍也。”
“那是自然,居其位,谋其政,此乃先贤之道。”王子昱并不谦虚,更别说听出召公虎言语中略带讽刺的弦外之音。
“孤不才,想跟随大司寇前去大狱,学学如何断案,何如?”召公虎继续恭维对方。
王子昱申请尴尬,道:“这……太保说笑了,您堂堂世袭三公,怎可委身去大狱审人犯?那地方阴暗潮湿,晦气十分!”
王子昱说的确是实情,他让王弟大司空王子望所新建的牢房,完全是偷工减料的杰作,又脏又臭,他自己都不愿去。
召公虎摆摆手,继续给王子昱戴高帽:“哪里话!孤从未见有断狱之才如大司寇者,孤实乃虚心求教,试着越俎代庖,去提审人犯。”
“既然如此,那本卿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不知,太保想提审何等人犯?”王子昱如灌蜜糖,心情不错。
召公虎见对方终于同意,故作好奇道:“审就审最刺头之囚,孤去会会你说的那位蜀国狂徒,如何?”
王子昱苦笑道:“那可别怪本卿没提醒过太保,这刁民难对付得很,嘴里歹毒。”
召公虎见王子昱为难,便打趣道:“若是大司寇不便亲去,安排一个下大夫陪同孤前往便可。”
王子昱咬咬牙,故意正色道:“太保这就见外了,你尚且不嫌弃大狱,本卿又怎敢扫了太保之兴?”
说罢,王子昱甩甩手,他的属官便备好两乘马车,准备往大狱而去。
“且慢,孤还要带个人同去。”召公虎让对方稍等片刻,请人前往离明堂不远的泮宫中,唤出方兴,带他一同前往大狱,看看能否遇见老熟人。
沿着明堂往南,出了镐京城的南门,不到数里,有一个地势低洼的外城,城边驻扎着一支五百人左右的军队,这便是看管囚犯的所在。
周人发迹于黄土高原之上,虽然自文王、武王营建丰镐之后迁居关中平原,但是还是有不少贫困百姓沿袭着祖上习俗,掘窑洞而居。
更别说设施简陋的监狱,王子昱、王子望兄弟为图省事,便依山而挖,掘地三尺为囚牢。
今日,朝廷释放囚徒的命令刚下,这里顿时熙熙攘攘起来,等待出狱的人排成长龙,等待赦免。
囚犯中自然有人认得召公虎,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召公虎今日亲自来大狱,都兴奋地呼喊起来,感念他和周王静赦免罪过的恩德。
召公虎微笑着向囚犯们致意,王子昱跟在他身后,见这些阶下囚只知道感谢召公虎,对自己则是爱答不理,心里泛酸,很不是滋味。
进了大狱,自有狱卒引导着召公虎一行进入重监的牢房,那是一个幽暗密闭的房间,奇臭无比,密不透风。
距离那间囚室还有十来步之时,召公虎听里面依稀传来呵斥之声,感觉好奇,便停下脚步,示意众人不要出声,自己倾耳细听。
只见一个狱卒的声音呵斥道:“你这刁民,还不招供!为和同自己过不去,开罪了大司寇?你看,今天放走了那么多犯人,为何偏偏你被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