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道:“楚君今日派来之使团,构成十分奇怪——莫敖屈虔老成持重、幼弟熊徇伶牙俐齿,自不必说。可楚君的二弟熊雪,出言鲁莽无礼,明显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楚君派他前来,不知是何缘由?”
召公虎沉吟一会儿,道:“此时孤也觉得蹊跷,楚子若是诚心求和,就不应该派熊雪前来。幸而方才熊徇拦住他二哥的口舌之快,若闹起事来,岂不是置莫敖屈虔和熊徇于死地?”
方兴道:“莫不是派熊雪监视莫敖屈虔和幼弟熊徇?”
召公虎道:“孤听闻,楚子熊霜和他两个弟弟的曾祖熊渠死后,他们爷爷辈的三兄弟为了争夺楚国君位,互相倾轧残杀,为祸数十年。熊霜新继位,怕是对这两个弟弟都不放心。”
方兴拍手道:“我知道了,楚子熊霜要么是怕留他们留在国内为乱,要么就是想假我们的手除掉他们?”
召公虎微微点头,赞赏道:“这不是没有可能,你的见识,真是愈见长进也!”
三日之后,周王师在汉水边修筑起了一座十余丈高的高台。召公虎、卫伯和等卿大夫,以及随侯、唐侯、息侯等汉阳诸姬诸侯,都斋戒更衣毕,在汉水旁边等待着楚国国君的到来。
此次会盟的规格很高,如果换在太平盛世,凭楚子熊霜的爵位是根本没办法匹配如此待遇。
午时是三日前同楚国使团约定的宣誓时间,马上就要到此时辰。正当众人还在怀疑楚国人是否爽约只是,突然汉水上出现了几艘大船,上面的旗号赫然写着大大的“楚”字。
楚子熊霜没有负约,他们来了。
远远望去,楚国战船确实不一般,体型庞大,速度极快,非汉阳之战船所能对抗。怪不得历来罕有诸侯国胆敢渡过汉水去攻击楚国,有如此水师,这汉水就如同是楚人的护城河一般。
大船靠岸,楚国大队人马下船登陆,人数虽然不多,但旗帜鲜明、精神抖擞。
在亲兵卫队的簇拥之下,楚子熊霜率众走到召公虎等人跟前,作揖行礼。
众人看这楚子熊霜,只见他体态臃肿,气色不佳,一副虚弱萎靡之状,看起来为酒色所伤,和传言之中楚君的凶悍残暴很是不同。即便是比起五大三粗的二弟熊雪,风度翩翩的幼弟熊徇,也相形见绌。
楚子熊霜和召公虎相见,介绍身边的随从人员,众人没有寻见莫敖屈虔和熊徇,而粗莽的熊雪在人群中依旧醒目。除此之外,楚子熊霜的还带来了他的三弟熊堪。
这熊堪显得木讷许多,一副老实本分的样子。这楚子熊霜四兄弟各不相同,果然应了老话——龙生九子,各个不同。
楚子熊霜对召公虎道:“寡人闻古人云,天子会诸侯,不以兵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让我等子男小国臣服。”
召公虎见楚子熊霜特意穿上了适宜会盟的衣冠鞋履,看上去颇像那么回事,只是这一开口,便觉得十分矫揉,很不自然。
随侯在旁边低声嘟囔了一句:“都说楚国人沐猴而冠,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活脱一个穿礼服之马猴。”
其他诸侯、卿大夫闻随侯言,皆忍俊不禁,只是碍于场合,都硬生生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