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在参加完反哭之礼后,并没有随召公虎前往太师府,而是带着压抑的心情回到了太保府中。
已是黄昏,他乍一进门,召芷就迎了出来,关切地问长问短。
“太师怎么就这样薨了?”召芷泪眼朦胧,脸上挂着不可思议和惊恐。
且不说太师府和太保府就在对门,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各种真假消息在镐京城都不胫而走,召芷这消息灵通的丫头,少不了听到许多不同版本的传言。
任何小道消息都不如眼前这位亲历者的所见所闻,于是,方兴把渭水遇袭和镐京城门周公御说殉难的经历同召芷说了个大概。换作往日,方兴给召芷讲故事之时,必然会添油加醋、眉飞色舞,但是今日不同。
方兴没有丝毫谈兴,简单说完,心情更加沉重,便想办法劝开召芷,自己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
入夜,方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踏实。回想起自己在镐京的这半年,国人何尝有过半刻消停,他们不断挑战着大周王室的权威,触碰着大周王权的底线。
镐京城内,随处可见欲求不满的国人,他们罢工罢市,动不动就游行示威,周厉王的谥号要干涉,新王的人选也想插一杠子,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回想祖奠那日兮吉甫所说之语,看来他早就料到,不论是周厉王丧礼还是立储,都不会一帆风顺。今日印证,此人确实颇有远见卓识,不知对于当下时局,他能否有一二良策。
至于卫巫,这个十四年前搅得镐京城血雨腥风的黑恶势力,如今又卷土重来。彘林的二癞子也好,陆浑戎的搅局者也罢,每次卫巫身影的出现,都伴随着不好的事情发生。接下来,不知还会有多少凶险和未知在等待风雨飘摇的大周王朝。
尽管时局维艰,危机四伏,但是日夜依旧要交替,一切始终要继续。
对于召公虎而言,周公御说去世的悲伤,他并不敢有太多闲暇悲伤。马上,太子静的冠礼,已经刻不容缓。
按照周礼,普通成人的冠礼在二十岁举行;诸侯会早些,十八而冠;至于周王,他们的冠礼会安排得更早——周文王十二而冠,周成王十五而冠,都是为了能更早参与政事。
冠礼,礼之始也。对于普通人而言,冠礼是加入成人行列的开始,而对于周王而言,冠礼则是亲政的开始。
冠礼,也是一个家族后辈的成年礼仪,关系到家族的传承和发展大计。如此郑重的仪式,自然必须在家庙进行,以示隆重。
此次太子静的冠礼则略微特殊,按周礼,家中若有丧事,是不允许办冠礼的,毕竟冠礼属于嘉礼,而丧礼属于凶礼,嘉礼和凶礼不可并举。
但如今,由于太子马上要即位,而且已经过了周王行冠礼的年纪,要事从权,不可因父王之丧而荒废国事,太子冠礼就势在必行了。
已是当年的腊月,新年临近之际,为太子冠礼而卜筮的良辰吉日总算到了。
依礼,冠礼由代表周王族长老的大宗伯王孙赐主持。
所谓冠礼,就是给即将成人的少年加戴不同规制的帽子,每加一层,就意味着受冠礼之人马上要履行的新责任。
初加缁布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