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的眼睛模糊了,就如同毕原上空的浓雾,他无法不回忆起自己和这位充满争议的一代雄主的交集。
避位于彘林的周厉王,是那么地矍铄、那么地威风,如今,尘归尘、土归土,天人永隔。
约摸一个多时辰之后,全部埋葬仪式终于结束,周厉王长达七个月的丧礼,告了一个段落。
众人开拔,准备回师。
看起来一切还都算顺利,正当周、召二公打算松一口气之时,突然,有兵卒急匆匆奏报:
“前方一支有游牧部落军队出没,似在渭水边截住我等归路!”
召公虎内心里吃了一惊,赶忙问道:“什么?哪里的戎人,可曾探得多少军马?”
哨卒道:“大约有一万余,大多为步卒,披头散发跣足,拒此地不过三、五里了。”
召公虎心中焦急,道:“距离如此之近,为何无人早报?再探报来!”
言罢,赶紧派人请太傅虢公长父和大司马程伯休父这二位军队统帅过来商议。
不多时,又一哨卒来报:“前方戎人偷袭了沿路哨岗,因此我军措手不及。”
周公御说未经战阵,略有惊慌,颤巍巍道:“这些戍卫哨兵实在不像话,如此疏于防备,着实失职!”
召公虎问道:“是哪里的戎狄?是羌人东侵还是犬戎南下?”
程伯休父道:“报说这些戎狄并未骑马,想必不会是西面羌人或犬戎。如果渭水西岸而来,怕会是陆浑戎。”
虢公长父道:“陆浑戎?他们和大周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突然来攻?”
程伯休父道:“来者不善,我这就整饬军队,准备迎战。”
召公虎道:“不可鲁莽,狄人势大,我们军队只顾着送葬,人数不多、准备不足,如要迎战,恐怕损失惨重。”
程伯休父道:“那又如何?”
召公虎道:“太傅,你带领着一半车马,严加保护各王室宗亲、诸侯国君和卿大夫们,宜守不宜战。大司马,你率一半车马,准备迎战,但也不可主动出击。”
程伯休父有些不得要领,忙问道:“这?”
召公虎道:“孤想前去和他们谈谈!”
众人皆大惊失色:“谈?从何谈起?”
召公虎定了定神,道:“陆浑戎乃戎狄和华夏杂居的游牧民族,向来不吃五谷粮食。他们居住在山岭之上,向来依附于我大周,不知今日所来何故,但是肯定和厉王下葬有关。既如此,孤不妨先礼后兵,问清他们所来为何?”
周公御说道:“孤也前去。”
召公虎赶忙拒绝,道:“太师,您已年高,不宜涉险。”
周公御说苦笑道:“涉险?我都是垂暮之人了,不怕死。”
召公虎无奈何,只得同意周公御说同自己前去。于是,召公虎率领十乘虎贲战车,由南仲作车右,开赴渭水河边。方叔自告奋勇,也也跟着召公虎一同前去。
渭水河边上,陆浑戎人已经摆开阵势,刀枪出鞘,已经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