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国人吵吵嚷嚷从染缸边呼啸而过,显然没有发现躲藏在其中的二人。
追赶的人群中,带头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大汉,他一身农夫装束、手持耒耙。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膀大腰圆的汉子,其中就有刚才方兴所见的百夫长和他的几个儿子。
方兴心中大大不爽,心想自己无缘无故喝这几口染水尚且不说,居然还和采花贼挤在一个染缸里。这要是被国人们发现,不仅自己被传为笑谈,就连召公虎的名誉恐怕都会受损。
见风头过去,方兴探出头来,喘了几口粗气,他不会游泳,差点被活活溺死。
想来可笑,当初自己在彘林突围之时,面对那么多赤狄鬼子都毫发无损,如今却差点在染缸里送了小命。
过了半晌,那采花贼才“噗”地一声从水里钻出来,大呼“好险,好险”。
只见对方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光景,浓眉大眼,略带抑郁,不像拈花惹草的宵小之辈嘴脸。虽说看起来不算英俊,但是有一种别样的异域风情,似乎不是中原之人。
他笑着对方兴道:“小兄弟,挺仗义!”
方兴无奈地摇摇头,问道:“你就是那兮……兮什么?”
那采花贼瞪大了眼睛,转而大喜道:“原来本少爷名气这么大?我正是兮甲公子也,兮氏,名甲,字吉甫。”
方兴心道,这兮吉甫好生有趣,他穿着普通,怎么看都不像贵族出身,却居然称呼自己“公子”、“少爷”?这可真是奇闻。
“你……你……他们为什么追你?”方兴便装作不知道。
兮吉甫笑着说:“哈哈,你就帮了我一个忙,那我也只回答你一件事。你确定,只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我?”
方兴想到召芷要的镐京趣闻,连忙摇手道:“非也,非也。”
兮吉甫双手一撑,就从染缸里钻出来,拧了拧衣服上的染汁,自嘲道:“侥幸,侥幸,虽然进缸受苦不少,却总好过被那帮暴民狠揍。”
一转头,看到方兴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不禁哈哈大笑:“怎么,这么喜欢泡澡啊?还不舍得出浴。”
方兴这才想到自己原来还杵在缸中,赶紧手忙脚乱地沿着缸沿翻将出来。
“我兮甲公子可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说吧,你要问我什么?”
“就在这里说?你就不怕他们追回来?”方兴心有余悸。
“就凭他们?没脑子得很,刚才尚且追不上我,现在我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追上了也认不出我来。”
方兴看着对方的囧样,再看看自己,也是一身狼狈,不禁哑然失笑。
“傻笑什么?你有话快问,兮甲公子可不想这形象招摇过市。”兮吉甫满是不耐烦,在甩着自己身上的污水。
一阵风吹来,方兴浑身湿透,被冷得一个激灵,很是难受。
他突然灵机一动,眼前这位自称兮吉甫的采花贼被国人围追堵截、掉入染缸,不就是最有趣的镐京趣闻吗?
方兴打量了一番兮吉甫,打趣道:“这么说,刚才是你调戏了人家的女儿,才被人家追得走投无路?”
“怎么可能?兮甲公子怎么是如此轻浮之人?”兮吉甫白了下眼,昂首挺胸道。
“怕是不见得吧……”方兴一脸八卦的样子,但是又怕忤了对方,遭对方毒打。
“如果我说,是那姑娘追求于我呢?”兮吉甫微微一笑,略有腼腆。
“就你?你这穷酸落魄的样子,会有姑娘芳心暗许不成?”
“人不可貌相,小兄弟。放眼这镐京城里,对我兮甲公子青眼有加的女子,数不胜数。”兮吉甫一脸严肃,倒不像说谎之状。
“即是郎情妾意,为何他们还要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