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在彘林劳苦功高,智勇双全,让人佩服啊!”
突然,两人身后传出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文弱,但是着实让两人吓了一跳。
“谁?”召芷没有扭头看,而是偷偷问方兴。
“那个……怪人?”方兴其实并不认识此人,只觉对方和召芷描述的所谓坏人有点像。
召芷转过身去,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问对方道:“你怎么在这里偷听?”
“偷听?我一早就在这里了,是你们一来就开始说个不停,我不得不听啊。”
方兴循声看去,凉亭后走出一位身披麻衣孝服的公子,大约十七、八岁光景,身形不是很高、有些微胖,但是儒雅有礼,颇有贵族气质。
方兴见他信步走到召芷和自己面前,把正在阅读的书简放入袖中,作揖道:“芷儿,方贤弟,余无意听到二位谈话,多有冒犯。”
方兴回礼,看了一眼召芷,召芷似乎对眼前这位公子爱理不理。
一阵冷场,召芷偷偷拉了拉方兴的衣襟,示意他跟着自己离开这个亭子。三番两次,方兴纹丝不动。
方兴此时心里却和召芷想得完全不同,自己和这位公子初次见面,如果依着召芷的大小姐脾气,就这么丢下对方走开显然过于失礼,一时间犹豫不定。
召芷见方兴无动于衷,不高兴三字瞬间映在脸上。一甩手,道:“两个榆木疙瘩,好,你们倒还真像是一伙的。看来是芷儿碍事了,小野人,怪人,再见!”
言罢,转身准备回屋。
“你怎么能这么说方贤弟?”
方兴没想到,身边这位公子哥儿居然替自己说话,只见他义愤填膺道:“大家都同住这一片屋檐之下,芷儿,你不能以出身论英雄!”
“你敢凶我?呜呜,爹爹都不敢凶芷儿!”也不知召芷是真哭假哭,她径直跑出了后庭。
“这……”方兴完全不知所以。
那公子摇了摇头,无奈地对方兴道:“方贤弟,芷儿就是任性脾气,见笑了。”
方兴苦笑,心想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这位姑奶奶的脾气了,赶紧回礼道:“无妨,无妨。我乃区区野人,不敢与公子兄弟相称。”
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便聊了起来,越聊越投机,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方兴很快就发现,这位公子根本就不像召芷所说,绝不是是个沉默寡言的怪人。恰恰相反,对方饱读诗书,引经据典,举手投足间气质不凡。
谈及召芷对自己的误解,那公子倒不以为意。有那么几个瞬间,方兴甚至感觉得到,只言片语中,那公子对召芷可不仅仅是恭敬,甚至有些许爱慕的情愫。
不过,这位公子似乎有些不善言词,似乎是在太保府中少与人交流之故,与他对话中,方兴觉得对方似乎不怎么会体会人情世故。
不过这并不影响二人废寝忘食的交谈。虽然已经被召芷拉着讲了一个上午的故事,方兴早已就口干舌燥,但是碰到那公子之后,却又越谈越投机。
和召芷不同,那公子可不是纯粹想听个热闹故事,而是跟着方兴的叙述反复揣摩。仿佛他变成了方兴,置身于彘林内外,从当事人视角思考问题,给了方兴不少眼前一亮的独到见解。
交谈间,方兴对那公子为周王而身着孝服一事倍感兴趣,问道:“公子,你的这套丧服好像有些……”
方兴欲言又止,因为对方的这身丧服似乎很不符合常理,即便方兴从未接受过系统的周礼教育,但是也能看出那有些不伦不类。
“周天子驾崩,是所有大周子民的损失。寄托哀思情到即可,何必注重丧服?”那公子倒是一番振振有词。
方兴闻言,若有所思。
经过一早的交谈,方兴如今对那公子已是深感佩服,他的才学和见识都远在自己之上,甚至和见多识广的蒲无伤比起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那公子始终不肯透露其姓名,方兴有意旁敲侧击询问,却屡屡被对方轻描淡写绕开。
方兴此刻有种强烈的预感,莫非,真如召芷说的那样,那公子与召公虎小儿子被害有关?
方兴不敢细想,他只知道,这回他怕是把召芷这位千金大小姐给得罪得够呛,自己站在了她的对立面,真不知道会有什么麻烦等着自己。
不过,不论是方兴还是召芷都想象不到,此时此刻的大周朝堂之上,关于立储的问题,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