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生力军助阵,程伯休父这才缓过神来,赶紧下令重整阵型。
那两支赤狄骑兵本是为了支援攻城部队,并掩护其撤退。此时发现周王师和赵邑车兵如此难对付,横亘于前,赤狄将领见机不妙,便决定溜之大吉。
程伯休父见状,哪里肯依,赶紧下令五千周王师主力全力追击。
赵札见势不妙,赶紧喊道:“老将军,见好就收,穷寇莫追!”
程伯休父哪里肯听,他杀得兴起,还没等赵札说完,便率军追出去老远。
赵札摇了摇头,兀自哀叹。只得命令赵邑军队原地待命,就地驻防。
赵札哪里想得到,老将程伯休父此时心里赌气——堂堂周王师主帅,首战就差点马失前蹄,竟得靠区区几百赵邑军队解困,心中羞愧难当,一心想拿赤狄出气,挽回些颜面。
远处方兴看得真切,急在心里。赤狄诡计多端,怎会轻易败北,心觉不安,便对召公虎道:“太保,赤狄骑兵绝非如此不堪一击,恐怕是诱敌之计。”
“此言甚是!”少保皇父闻言有理,也把目光投向了召公虎。
召公虎这才看出情况不妙,赶紧下令鸣金收兵。
然而为时已晚,就当程伯休父全力追击之时,赤狄骑兵突然调转马头,对程伯休父手下的战车阵发起冲锋。程伯休父悔之晚矣,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周王师前军损失惨重。
好在赤狄骑兵忌惮赵邑战车,见好就收,仅发起这次冲锋后,就扬长而去。
烟尘散去,程伯休父垂头丧气,率军回了大本营。清点过后,前军死伤将近五百余人,也有三十乘战车在赤狄骑兵的回马枪中被摧毁。
程伯休父前来谢罪,他发白的须发沾满了征尘,这一战,老将军颜面扫地,懊丧万分。
召公虎心疼程伯休父,连忙抚慰道:“多亏大司马英勇善战,如今赵邑之围已解,可以稍事歇息。”
程伯休父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答话,转身回营整顿兵马。
就在此时,赵邑宗主赵札率领全城近千名兵卒出城,前来拜见召公虎。
召公虎壮其英勇,下车执其手道:“孤早听闻昔日造父之英雄事迹,今见其后人勇武如此,方知家学渊源,确是不凡。”
“太保谬赞!”赵札连忙回礼,毕恭毕敬道,“多谢周王师不辞劳苦,屈驾前来赵邑僻壤解围,赵札替赵邑全城父老拜谢太保,真乃再生父母也!”
召公虎连忙把赵札扶起:“十年前,赤狄灭杨、蒲,逼赵邑,王师无力救援,已是大憾,今日孤岂能重蹈覆辙。”
赵札再三谢过,便将召公虎同各诸侯国君、卿士引入城内,为众人接风洗尘。
在席间,赵札说起赤狄围城以来之危急困苦,听得众人心惊胆战,感慨万分——若王师再迟一日,赵邑怕是只能落个城破人亡的惨剧,皆呼侥幸。
方兴一直敬陪末座,低头不语。他默默看着赵札,心神不宁。想起三日前在彘林之外初见对方,他和父亲携手上车前去救援赵家村,那一幕幕还历历在目。如今先父以和自己天人永隔,赵家村民也大多罹难,触景生情,不禁潸然泪下。
当夜,全军在赵邑之外扎营休整,决定次日便北上救援彘林。
就在此时,突然晋世子籍一脸慌张,前来向召公虎辞行:“太保,接晋国快马来报,如今有数千赤狄骑兵正朝晋国国都袭来。君父怕国防空虚,命小将率师回援、巩固防务。”
召公虎闻言,只得无奈同意,让晋世子籍多加小心。
夜已深,方兴一人在营中长吁短叹,孤枕难眠,突然有个人影窜入帐内,吓了方兴一跳。
“好兄弟,原来是你!”
借着微弱月光,方兴看清来人,正是昨日分别之杨不疑。
见到故人,方兴大喜过望,忙问道:“杨兄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杨不疑笑道:“特来与你辞行。”
方兴疑道:“杨兄,我们这才重逢,怎又急着要走?”
杨不疑对方兴道:“你我在汾隰分道扬镳后,我马不停蹄奔赴赵邑,协助赵札兄长守城。彼时,赤狄围攻赵邑,城内已弹尽粮绝,绝望之际,不疑将你去周王师请援之事说于赵兄,他这才又重新振作,坚守待援,终算解了赵邑之围!”
方兴听得头冒冷汗,道:“不料杨兄对小弟如此信任,倘若我说不动太保,赵邑岂不是……”
杨不疑笑道:“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恩师看中之人,错不了。”
方兴想到了老胡公,心下烦恼道:“啊也!恩人与我十日之约,不知不觉已过了三天二夜,不知周王师可否在期限前到达彘林,解赤狄之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