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兴刚想辩驳,只听杨不疑在耳边轻声道:“稍安勿躁,恩师只让我等来取车马,可没让我们多费口舌。”
方兴听得一头雾水:“可霍伯闭门不见,又何谈车马?”
杨不疑不以为意,兀自对那守城官喝道:“贼将听着,尔霍国自祖先霍叔处起,便是乱臣贼子!怪不得子孙也喜认赤狄作父,愿当内应!”
那守城官哪忍得如此谩骂,当即大怒,挺戈就刺。杨不疑身手敏捷,一把闪开,那守城官又抡戈朝方兴而来。
方兴赶紧抽出青铜匕首抵御,这宝刀锐利无比,才一交锋,竟将守城官之长戈削为两段。
就当那守城官迟疑之时,杨不疑长刀出鞘,电光火石间,便见那守城官闷哼一声,死尸倒地。杨不疑转身一刀,又把那岸防队长砍死。
方兴大惊失色,不知所措,杨不疑喊道:“别发愣,抢车马!”
方兴会意,一跃冲上了那守城官所在战车,调整横木,打马扬鞭,那战车便开动起来。
眼看霍国守城之弓弩手准备放箭,杨不疑不敢恋战,抢过两面盾牌,翻身上车。
方兴虽说是初次驾车,但他天资聪颖,竟也驾得有模有样。当霍国箭雨飞来之时,马车早已呼啸而去。
杨不疑站立车上,威风凛凛,擦拭完刀上血迹,大笑道:“过瘾过瘾!”
方兴见危险解除,亦长舒一口气,道:“杨兄这身手不仅颇得恩人真传啊,还要额外犀利几分。”
“我知你心中所想何事。”杨不疑冷冷笑道,“你是仁心君子,一定暗骂我杨不疑残忍嗜杀!是也不是?”
方兴见被对方说中心事,神情尴尬。
杨不疑也不以为忤,自言自语道:“恩师告诫‘动刀者,必死于刀下’,不疑年轻气盛,尚未领会此话精髓。或许待到大限将至之日,才追悔莫及吧!”
方兴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吐了吐舌头,点头陪笑。
战车行了数里,眼前出现一片城市废墟——
城墙坍塌,沟渠干涸,房屋亦是东倒西歪,无尽的萧索和凄凉。此情此景,方兴自然联想到赵家村之惨状,他咬紧嘴唇,甩头不敢多看。
此时,杨不疑淡淡道:“此地非是他处,乃不疑之故国也。”
方兴停下车来,默默看着身边的杨不疑,这位侠客一向高冷,此时却深情望着破碎山河,无语凝噎。
方兴心想,若不是杨国遭此劫难,眼前这年轻有为的杨不疑或许已成为杨国国君。比起色厉内荏的晋世子籍和胆小如鼠的霍伯,杨不疑要是得以继位,应该算是杨国百姓之福分。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收拾罢心情,马车粼粼向南,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茫茫沼泽,想必便是老胡公口中之汾隰。
按老胡公所言,大周派来平定赤狄之乱的大军,此时应该便驻扎在此汾隰附近。
就在这时,杨不疑突然道:“方老弟,你既已安全抵达汾隰,不疑这便告辞!”
方兴不知所措,问道:“杨兄,你为何如此着急要走?又去向何方?”
杨不疑拍了拍方兴肩膀:“恩师只交代不疑护送你至汾隰,前路已无赤狄之患,你径直往太保召公营寨报信便可!而此时赵邑正被赤狄围攻,不疑这就前去助赵札兄弟死守城池。若有幸解得赵邑之围,不疑便去彘林,给乃父敛葬!”
方兴见杨不疑去意已决,感恩不尽,作揖道:“既然杨兄已有安排,那小弟这就同杨兄分道扬镳,后会有期!”
“此去军营不远,便借匹马以代步。”杨不疑解下战车上一战马之缰绳,跨了马背,道,“方老弟,后会有期!”
看着杨不疑疾驰而去,方兴感慨万分——不仅老胡公是世外高人,其高徒竟也如此洒脱飘逸。
想到这节,方兴不敢多耽,赶紧驾车往汾隰深处赶路。尽管此时腹中饥饿,且疲惫不堪,但他念念不忘老胡公所言十日期限。眼看太阳落山、已过一日,方兴更为坚定,继续寻找周王师驻点。
汾隰泥泞难行,马匹已劳累不堪,跌跌撞撞,方兴只看到前方似有一彪军马。
方兴定睛一看,这小队倒整齐、威武,其服色兵刃皆与诸侯军队大不相同。
“这彪人马皆是赤袍赤带,我听闻大周尚赤,莫非这便是周王师兵士?”
方兴跳下车马,跑到近前,拼尽最后力气大吼道:“不知前方可否大周王师?小民有紧急军情求见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