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我自己问!”他一脚踹开巫医,怒气冲冲地对方兴吼道,“藏宝图?哪里?”
“藏宝图?”方兴看着那百夫长手中羊皮卷,心里七上八下,心道,“他是怎么看出羊皮卷竟是藏宝图?老胡公可从未告诉我其中玄机。不论如何,羊皮卷落入赤狄手里,总归不妙。”
老巫医也战战兢兢,弱弱道:“长……长官,这好像并非地图……”
“你知甚么?”那百夫长作势又要打巫医,紧接着对手下赤狄兵士吩咐几句。那两个赤狄副官闻命出列,提刀朝方兴走来。
“他……他们要做甚?”方兴惊恐地看着巫医。
巫医嘲讽挖苦道:“当然是架着你去汾水喂鱼!”
“奸贼,我方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两个赤狄副官哪管方兴挣扎,把他结结实实绑住,扭送到一条小船中,然后打上铆钉,把方兴紧紧绑在船板之上。
方兴彻底绝望,想到自己就要葬身这汾水之中,再没人去请救兵,老胡公、茹儿父女、村民们必然凶多吉少。他紧闭双眼,万念俱灰。
不一会,只感觉小船一沉,又有一人被绑在甲板之上,方兴侧头一看,正是巫医。
“呵,你不是赤狄本家么?怎的也被绑来?”方兴没好气道。
“我……这……冤枉啊!”巫医语无伦次,一会儿用华夏语言求饶,一会儿用赤狄语言呼喊。
“你乃赤狄鬼子的忠实走狗,主子怎么也舍得杀你?”看着巫医失态,方兴竟然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不……非也……这定是误会……”巫医接近失禁。
“只可惜,我要同你这臭虫死在一块,不免脏我尸体!”方兴把头歪向一边,不再理会。
“饶命!饶命!”巫医不断挣扎着。
就在这时,两个赤狄副官跳下船来,手持单刀,抬手用刀柄狠狠锤了巫医脑壳,他吃疼不过,竟晕了过去。
船里顿时寂静,又过了一会,那百夫长也跳到船上,吩咐那两个赤狄副官划船。
很快,小船开动,顺着汾水一路向下游而去。
方兴只听得微风夹杂着浪花,在耳边呼啸而过,可这水滴拍打在脸上的感觉,却像自己丧钟在一下一下敲响。
思绪飞扬,过去这五日五夜,方兴所经历之事,比他过去十五年加起来还多,跌宕起伏——
先是意外进了彘林,遇到老胡公,在溶洞里度过一夜,第二天便被赵叔抓回村子;紧接着,第三日看到鬼鬼祟祟的二癞子,又巫医斗智斗勇,害得父亲同赵家村恩断义绝;
经过一夜练剑,第四天便遭遇赤狄入侵,自己和茹儿躲进彘林,随后就听到了赵家村被屠村的噩耗;提心吊胆熬了一夜,亲眼目睹先父遇难,后被老胡公再次搭救,便在昨夜开始筹划突围……
可如今,那一切都要划上句号,方兴呆呆地看着阴晴不定的天空,等待着他年轻生命终点的到来。
船到河中央,突然只听得两个赤狄副官发出怪叫,方兴虽不懂赤狄人语言,但还是能从他们话中依稀听到“霍国”字眼。
“霍国?”方兴满腹狐疑,“早上出发前,老胡公说过,赤狄没必要南辕北辙渡过汾水去攻击对岸霍国,故而霍国乃通往周王师大营唯一安全之路。可如此看来,老胡公恐怕失了计较,这波赤狄人莫非已经向霍国动手?”
还没等方兴多想,只听两个赤狄副官“嗖”一声跳将起来,拔出刀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方兴心中暗暗叫苦:“我就说这赤狄百夫长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叫两个副官同行,看样子是要在霍国人面前杀我立威啊!吾命休矣!”
正当方兴等着那两个赤狄副官结果自己性命之时,却只听到一阵刀剑叮当碰撞之声。
“发生何事?莫不是赤狄人遇到霍国阻击?”方兴心中顿时重燃生机。
只见一个赤狄人“啊”地一声,想是挨了一刀,翻身落水,鲜血四溅,喷洒到方兴脸上。
兔起鹘落,另一赤狄副官也被剁翻落水,首级被利刃生生削了下来,掉在巫医怀里,吓得巫医魂飞魄散。
突然,方兴只觉身上的铆钉和绳索被剁开,赶紧“嗖”一下蹿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击杀两位副官的,并非什么霍国救兵,而是那赤狄百夫长。
“你……这……”方兴显然没看懂眼前这突发变故。
“突围前你可曾想过,竟是如此渡过汾水?”那百夫长突然口音大变,乃是纯正华夏语言,冷笑道。
“你非赤狄鬼子?”方兴大疑。
“自然不是。”
言罢,那百夫长把赤狄衣帽一脱,只留下单衣。他面若朗星、一脸冷酷,确非赤狄样貌。
“敢问阁下是?”方兴这才如逢大赦,长舒口气,“是了,恩人说汾水便自有办法渡水,阁下便是接应之人?”
“正是,汝之恩人,正是在下授业恩师!”那假百夫长朝东面隔空作了一揖。
“如此,阁下乃是伪装成赤狄百夫长,然后借此船金蝉脱壳?”
“正是!”那假百夫长面有得色。
突然,船上传来一串苦笑之声,简直比哭还难听三分,打断了二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