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青年小洪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里的兴奋,我赶紧凑到张雪德的身前:“快点给我们讲讲。”
张雪德伸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试管:“科长派人送来的这个试管起了大用,我在上面发现了琼胶的残余。”
见我和青年小洪一脸迷茫的表情,他继续解释道:“咱们还是从头说起吧,自打1928年弗莱明发现了青霉素……”
我心里叹了口气,搞科研的同学脑回路果然轻奇:“雪德啊,咱们直接说重点。你就直接告诉我们这个琼胶是干什么用的吧。”
张雪德一脸的幽怨,似乎没过上讲师的瘾不太爽似的:“我怕你们不理解啊,琼胶就是用来培养细菌的,里面加上糖和其他微量元素的话,就可以让细菌快速生长了,有氧菌只需要一天,厌氧菌则要三天左右,然后呢……”
“然后你告诉我日本人培养了什么细菌吧。”我只好又打断他。
他略有点差异地看着我:“你们能理解是吧?”
我稍一思索,明白了他的差异源自何方,细菌这种说法,在中国老百姓当中根基尚浅,连门致中这样的身居高位的要员,也是信奉望闻问切的传统方式呢,所以张雪德生怕我们听不懂。
不过这些知识对于我们这些穿越者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
他看我点头,兴奋地往下说道:“我无法推测日本人具体做出来哪种细菌,但是无非是要传播快,发病率高,病情迅速升级,才能达到你说的屠城的效果。”
我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说过屠城这两个字啊。”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我猜测日本人会在鼠疫的基础上,研制出更高效的病毒。而感冒病毒,会让鼠疫升级,从接触传染上升到飞沫传染,也就是呼吸传染,这样一下子就让传播的难度降低了。”
“如果病毒真的爆发了,如何治疗呢?”
“很难啊,在黑暗的中世纪,鼠疫,也就是当时俗称的黑死病可是夺走了欧洲至少2500万人的性命,现在虽然有了抗生素,可是抗生素只有四种杀死细菌的方式,分别是干扰细胞壁形成,干扰蛋白质生成,干扰……”
看我眼睛都瞪圆了,张雪德只好改口说道:“简单来说,即便能拿到病菌,研制出对应的抗生素,可不是几小时的功夫就能搞定的,几天,几周,甚至更久的时间都有可能。”
“就怕到时候日本人不给我们这么多时间。”我喃喃道:“就不能预防吗?”
“感冒你怎么预防?你要知道,1910年底在哈尔滨爆发的鼠疫,一直到来年三四月才终于被控制住,一共死了有六万人呢,现在三十多年过去,医学上的进步其实并不多,如果这次真的是升级版鼠疫,你怎么让北平的老百姓人人都带上口罩呢?”
青年小洪闻听此言却是眼前一亮:“1910年那次是怎么控制住的呢?也许我们可以参考参考。”
张雪德对于这些医学上的故事是了然于胸,他摇摇头:“哪里有什么妙招,就是最简单的办法,首先是病人的尸体立刻焚烧,其次就是发现病人立刻隔离,整个哈尔滨封城,只许进,不许出。做到这一切的是我的偶像,伍连德医生,也是他设计了一种双层纱布口罩,成本低,很容易就在哈尔滨的老百姓中间流行起来了。问题是隔离,封城这些措施,那时候是清政府控制下实施的,现在北平正好处于交接的时候,谁能做到令行禁止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青年小洪有点着急了,“难道我们就束手待毙不成?”
“目前看来,方法只有一个。”
“是啥?别卖关子了,快说!”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不让日本人有机会把病毒放出来。”
注:查资料才知道这位伍连德医生的伟大,差点就获得诺贝尔医学奖,具体事迹如下。
1910年,末代皇帝溥仪只有4岁,晚清政权摇摇欲坠,内忧外患。
10月25日这天,有两个皮毛贩子从俄国来到满洲里,投宿在一家叫做“魁生元”的小旅馆里。
当天晚上这俩人就病了。发高烧、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咳血。没两天人就死了,身上布满了淤血的斑。
又过了两天,和他俩同住的另外两个旅客也病了。旅店老板见到人的时候,人已经死去了,浑身青紫,地面上有大量的血痰。
几天后,千里之外的哈尔滨就发现了大量症状一模一样的病人。这是一场触之即死的烈性瘟疫。
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引起政府关注。
不到两个月,这场瘟疫迅速沿着中东铁路,经过海拉尔、齐齐哈尔再到大庆,再到哈尔滨,再到长春,再到奉天(今天的沈阳),然后奔着北京如火燎原般地迅速蔓延开来。
1910-1911年中国东北地区鼠疫疫区分布(来自《1910年东北肺鼠疫流行情况》)
这个时候,再腐败无能的清政府也必须倾全国之力,遏制瘟疫。
从英国剑桥大学毕业,曾经在西方做过传染病研究的伍连德医生临危受命。清政府任命伍连德为东三省防疫全权总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