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亦衡会在自家花园待上一下午，晚上吃过晚饭后就会出去，带着六向走街串巷，遇到熟人就打个招呼，本来就很萧条的夜晚赶上了秋天的尾巴，路上行人甚是稀少，有大部分也都是匆匆往家赶的买卖之人，他们为了多赚点钱会等到夜幕降临，虽然此时外面已经有些寒冷，在城门半关没关时候，猎户和打鱼的都会回来了，这些人劳累一天，只想买点菜果之类，所以要求没那么高，小贩也是为了处理剩下的菜，便宜很多，双方都有很好的默契。

这就是买卖。

方亦衡很羡慕这些人无忧无虑的生活，虽然每日为了一日三餐忙上忙下的，辛苦很多，但看着他们会在男人晚归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心里感慨着，也许这才是生活呢！

仔细想想如果莫七梁不杀他，他肯定不会自愿充当诱饵，要是早知道自己会撞上杀人案，那么自己就不该去月宁山，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如果自己没有遇到方蓉，那是否依旧会吃喝享乐逍遥自在呢？

那样的生活真的有趣吗？

想到此他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虽然不想惹麻烦，但是麻烦却早已如期而至，洛阳表面的祥和安逸之下，不知道埋伏着多少冷酷和杀机，如今自己已经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借着他人的力量保护自己，唯一能倚仗的只有自以为比他人灵活一点的头脑。

他有点后悔前二十年的自己一事无成。

既不能像大哥一样武功超群，又不能像二哥一样饱读诗书，自己在洛阳混过一日又一日，如今大难临头时候，却只能当诱饵，把自己的生命当做赌注。

麻烦总是不经意间降临，洛阳的繁华伴随着它的孤独，方亦衡想，洛阳也是否如自己一般无可奈何任人鱼肉呢？他看着星光之下的古城，冷肃的空气中弥漫着萧条，六向跟在方亦衡的后面，看着公子的背影走在这冷冷清清的大街上，却不知道他心绪如今已经瓢到哪里去了。

夜晚格外地寂静，远处深山里的鸟鸣传来，激起阵阵回响，方亦衡的脚步很轻缓，仿佛真的如同散步于云端一般，他感受周围空气中传来的一丝丝凉意。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的声音伴随敲打声再次响起，远处的狗又开始狂吠起来，六向紧张地环顾四周，右手悄悄握住了刀把，如临大敌。

方亦衡也放缓了脚步，他感受到了一种气息，由远及近，就像范先生死的那天，他躺在马车里感受的一样，逐渐逼近自己，他的呼吸也变得凝重起来，余光扫向各个方向，恐惧也已经蔓延在他心头。

就在此时前方出现一个影子，在黑夜中是如此突兀，一动不动笔直地站在那里，方亦衡心里想到：你终于来了。借着月光，只见那人一袭黑衣，脸部也被遮住，看不清样子，但是身高体型却和莫七梁无有二样，此时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尺长的尖刀，刀身上泛起阵阵白光，在黑夜中冷艳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