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重节走进书房,刚刚准备打开放琴的柜子,老头一手推着柜子门,问道:“打算给他哪把琴?”
“就那柄吧。”
“舍得吗?”
“这把年纪了,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留给唐政也只是和普通的琴没什么区别,与其这样,倒不如给这个小家伙,或许也能让那柄琴发挥自己的光和热,也算是不辱没它了。”
“随你吧。”老头拿开了推着柜子的手,去端了一盆水过来,唐重节反复洗手,手皮估计都搓掉了一层,这才拿着毛巾擦拭着手。用平时包琴的锦缎把琴包了起来,小心翼翼把琴抱出来,两臂托着琴,缓缓地走出了书房。
秦瑾等了好久,看到唐重节如此郑重地托着琴出来,当下也不敢有丝毫不好举动,自他记事以来,很少见唐重节如此表情。
在唐重节的话语下,秦瑾也一步步做着:洗手,正衣冠。然后恭敬地双手接过了琴,慢慢地揭开了覆盖在琴上的锦缎。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深红色的琴,七弦。秦瑾拨动了一根琴弦,只听得声音浑厚深沉,余音悠远,渺渺然恍如隔世。
“这柄琴的来历有些特殊,你想听吗?”唐重节打断了秦瑾的思绪。
“嗯,唐爷爷您说吧,我听着呢。”秦瑾抚摸这这把琴,眼睛还是注视着唐重节。
“当初的信阳城是被另外一个人占着的,他喜好女色,喜好笙歌,每天日上三杆起,每夜月升天半歇。白天就只奏乐弹琴,国民死活也不管。他有一个妃子,名叫红袖,每天从早到晚陪着这个人,他所喜欢的,红袖都喜欢。最终,大秦的士兵攻入了皇宫,他还在弹着琴,当然,红袖也在陪着他。士兵的刀剑架在他脖子上,问他有什么遗言,他说了一句话:让我把这首曲子弹完。”
“然后呢?”
“然后他弹完了那首曲子,先杀了红袖,最后自刎了。你义父当时想把这柄琴送我,他知道我喜欢琴。我当时也拒绝了:‘吾皇可将这柄琴放于身旁,时时观看,可提醒自己,勿要因富贵和平安便忘了危险可能就潜伏在自己身旁。’你义父也言之凿凿对我说:‘我有你时时提醒,不必用这种死物来提醒。’我就收下了这柄琴。其实当时我也是非常喜欢这柄琴的,弹琴多年来,见过的好琴不在少数,都比不过这柄。琴身是沉香木,琴弦由上好玄蚕丝做成,其余辅助物品也极为稀有,怕是倾尽现在秦国的国力也难以铸造出这样一柄琴。其实你义父也是知道这柄琴的价值的。”
“如此贵重物品,唐爷爷您还是自己收着吧,给我换一柄普通的就好,而且还是义父送你的,我不敢收。”
唐重节摆摆手说道:“琴是死物,再如何贵重也要有赏识它的人,否则,和粪土并无两样。更何况当年你义父既然给了我,那就由我随意支配,送给你也没什么。”
听完后,秦瑾也作罢,依旧看着唐重节问:“它的名字是什么?”
“红袖。”
看着秦瑾怔怔的想着什么,唐重节继续说道:“送你红袖一方面是为了让你莫要辱没了这柄琴,全天下也未必有第二柄红袖;二方面也是为了将它置于你身旁,让它时时刻刻提醒你,居安思危;三方面有了一些成就,不要沾沾自喜,要像你义父当年听人劝诫,时时刻刻保持一颗冷静的心。”
秦瑾消化了一些唐重节的话语,也不是完全懂,对着唐重节行礼道:“谢唐爷爷今日教诲与赠琴。”
唐重节扶起秦瑾,结束了这次教诲:“唐爷爷教你练信阳谣吧。”
秦瑾一脸喜色,也不想刚刚的事情了,和唐重节走到一凉亭下,坐在唐重节对面,聆听着唐重节的话语,学习着他的手法。
秦瑾在不断地感悟着信阳谣中的情感,只是曲中的情感迸发很难把握,不论是悲凉凄怆或是欢快清畅,都是秦瑾所未曾经历的。直到晚饭时间,秦瑾都未曾领悟其中的情感,一首曲子也是被弹得七零八碎的。
虽然曲子弹得不怎么样,但是对于红袖的喜爱却是有增无减。本想吃饭时抱着红袖一起,又想到唐重节那对着红袖谨慎甚至到了恭敬的态度,就打消了这门心思。也有模有样地学着唐重节的谨慎模样,用锦缎把红袖包裹了起来。唐重节也一直在饭桌旁等着秦瑾,并未动筷。
饭后,唐重节问秦瑾:“小瑾,今晚回宫里休息还是住在唐爷爷府上。”
秦瑾不假思索说道:“当然是住在唐爷爷府上,回宫中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和唐爷爷在一起感觉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