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罢了饭,已是定更天了,申姜没有留下用茶,门外早就有人候着了,申姜上了轿回宫去了。
白川与宋正清坐在书房中喝着茶,两人正各自想着心事。
“月河,怯风。”王越开口了,“你们两个真是沉得住气,有事就说吧。”
宋正清看了白川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我看这个沙律和,是你的人吧?”
王越没有否认,“不错,是我生死之交的孩子,按辈分他是我的侄儿。”
“席间申姜说起沙律和调进无夜卫,”宋正清说道:“皇帝是什么意思?”
白川说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左相和他关系非浅,皇帝自然要留在身边来看看是不是真有本事。”
“我不这么认为,”宋正清眯起眼睛,对王越缓缓说道:“皇帝调沙律和进无夜卫,目地是要告诉你,你的人太多了。只有你的人变成皇帝的人,皇帝才放心啊。不然,为什么给你加了一个太保的虚衔?这也是在暗示你。”
“你们的说辞,都是片面。”王越出声了,语气平淡之极,“沙律和虽是我引荐给皇帝,但他是个人才,皇帝断不会因为他是我的侄儿,便放到身边来试探我。你们两个人,跑来我这里,妄自猜测圣意,岂不好笑?”
皇帝的心性,王越最了解。
这两个人只是凭借皇帝的只言片语,去猜测圣意。
殊不知他王越,才是能看懂皇帝言行的人。
宋正清听了,哑口无言。
“左相,昨夜曹无量平定城中动乱,稳定局势。调城南三卫后撤守崇武门,减免了伤亡。”白川飞快说着,“曹无量却没有任何的封赏。这是为何?还请左相教我。”
白川说的很明确,京城的守备比城外的对战重要很多,凭曹无量做的这几点,功劳完全高过王越。而王越是按照皇帝的阵法去指挥兵马,胜了也是皇帝的功劳。可偏偏皇帝把这份功绩给了王越,圣旨中只字不提皇帝有什么作为,只说王越统兵有方,运筹帷幄。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越淡淡一笑,喝了一口茶水,“你们两个,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左相…”白川开口要说什么,被王越打断。
“你兵部尚书,担心的是曹无量的功劳,皇帝没有即刻封赏,是不是还在斟酌你兵部昨夜是否失职。一旦确定兵部昨夜毫无建树,就是赏曹无量,罚兵部的时候,”王越起身走到白川面前,缓缓说道,“是也不是?”
“是。”白川点点头。
“如果兵部失职,你这个兵部尚书很有可能曹无量会接管。对吧?”
白川面露震惊,“左相所言不差。”
“而你宋怯风,”王越转过身来,“你今天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想确定曹无量的事能不能威胁到你的地位。”
宋正清脸上有些不自然,“哪有的事,我都察院和他曹无量的都督府没有任何的纠葛。”
王越哈哈大笑,笑得两人发毛。
“你啊,”王越指着宋正清,一副不成器的模样,回身坐在了太师椅上,吐出一句话来,“你们两个同时登门,只有一件事——五城兵马司。”
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衙门,都察院有五个御史,在五城兵马司任职巡城御史。
这是一个两院共掌,互相监督的衙门。
“你宋正清根本不是白川请来一起的,你是怕五城兵马司失职,这个事算到你御史台的头上。”王越冷冷说道。
“而白川这个直人,见到你宋怯风还以为是来向我贺喜。所以白川叫你帮忙向我问计。”
“白川登门,就是要问老夫五城兵马司的事。正巧碰到了你,便对你和盘托出,求你帮忙。你却想既然同样是为了五城兵马司而来,自己做个和事佬,也不必求我这个同年,还能卖白川一个大人情。是也不是?”
宋正清老脸一红,“是…可是龙度…”
“可是什么?”王越有些生气,“你说你这么多年当御史,学到了什么?”
“白川,”王越骂完宋正清,转过头看着兵部尚书,脸上表情缓和了些,“五城兵马司,是由兵部衙门统领,这点是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