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克丝出生于享有声望的冕卫家族,在德玛西亚军队模范家庭的氛围里,她注定是不平凡的。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接受了高等教育,参加只有名门望族才能参加的奢华宴会。伴随着拉克丝的成长,她独特的天赋渐渐崭露头角。她喜欢恶作剧,让人家对实际上并不存在的东西信以为真,她还能隐藏在显眼的地方。不知为何,再神秘的魔法技能,她只要看过一次,就能够依葫芦画瓢反转施放。拉克丝被誉为天才,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德玛西亚政府、军队和人民的心。
作为接受魔法学院考验最年轻的女魔法师,拉克丝发现自己对光能具有独特的控制能力。年轻的拉克丝将此视为一份巨大的礼物,她以善行的名义接受并使用着这份礼物。当德玛西亚军队知道拉克丝怀此绝技后,招募并训练她参加隐蔽战。拉克丝很快就因勇敢的事迹而被众所周知,其中最危险的是她深陷在诺克萨斯高级议会的密室中,她窃取到关于诺克萨斯和艾欧尼亚间冲突有价值的内部消息,因此德玛西亚和艾欧尼亚的人民都很喜欢她。然而,拉克丝并不喜欢侦查和监视的工作。为了她的人民,她真正的目标是英雄联盟。在这里,她可以跟随哥哥的步伐,施展她的天赋,鼓舞所有德玛西亚人。
“她的引导之光让敌人筋疲力尽,但他们最应该担心的是光明消逝之时。”——德玛西亚之力,盖伦。
“影不为光所容。”小女孩自顾自地絮叨着。
这是一句咒语,当她感觉自己快要失控时,就靠这句话让自己平静下来。虽然她只有十三岁,但早已擅长用这种小把戏来减轻痛苦。可是,今天咒语却不太灵了。她必须找个地方一个人待着。
她死撑着不哭出来,尽量避开与他人的眼神交流,匆匆走向哨兵值守的城门。如果被人拦下,她有可能当场崩溃,然后交待出所有秘密。那倒也算是一了百了了,她心想。
好在根本没人察觉到她不对劲。她穿过拱门,来到城外的开阔处。
她远远地避开大路,走到了林木繁茂的山边,找了个角落。确认四周空无一人后,她终于忍不住从口袋中掏出手帕,捂住脸,低声抽泣起来。
眼泪顺着她的面颊大颗大颗地流个不停。如果此时有人见到这个女孩,多半不会认出她是谁。大家都知道,她一向是个天真烂漫、开朗热情的孩子,总是笑眯眯地同大家打招呼:”早上好!”、”见到你真开心!”等等,她就像清晨的阳光,温暖明亮、无忧无虑。
可她的另一面──丑陋的、不容于德玛西亚的一面──却没有人知道。
她用薄薄的亚麻布手帕抹去眼泪,心中安宁了许多。她试着回忆今天发生的那件事。那时她正与同学在教室上课,目光却渐渐投向窗外。老师正在教授战场策略,课程枯燥无味,远不及窗外那群紫红色的采蜜小虫来得有趣。小飞虫们飞舞着,一点也不整齐,但那乱哄哄、吵闹闹的状态却格外活泼美丽。她的目光追逐着小飞虫,陷入强烈而温暖的幸福感中。
她很熟悉这种温暖。很多时候它是温驯的,像床垫里柔软的羽毛一样填满她的心。但今天这温暖太过热烈,生气勃勃。她感觉到它在齿间燃烧,凶猛地像是要用一道虹彩引爆这世界。不同以往,今日的光芒简直呼之欲出。
有一瞬间,她的指尖漏出了一丝白光。
不!绝不能让人看见!她惊慌失措,想要压住那束光。
她第一次觉得,这一切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她只有一次自保的机会,她得离开这里。于是她仓惶地站起来收拾东西。
“卢西亚娜,”老师叫她,”你怎么……”
“影不为光所容,”她喃喃低语,来不及解释便冲出教室,”影不为光所容,影不为光所容......”
她在树林中擦干眼泪,平静下来。她继续前行,离城市越来越远。她静静地思考着这件事的后果。一个学生未经许可闯出教室的新闻一定会传遍整个王国。她会为她的叛逆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不管是什么惩罚,总好过另一个选择。如果她留下,她就会彻底爆发,让整栋大楼充满至亮至纯的光芒。那样一来,每个人都会知道她染上了魔法。
也就意味着,废魔使要来了。
她曾见过废魔使几次,他们手持奇怪的装备走在街上,四处搜查染上魔法的人。染魔者一旦暴露,将会被废魔使强行驱逐到王国外的贫民窟,永远不得重新踏入这片土地,这片拉克丝和她的家人无比熟悉的土地。
这就是最糟糕的结果了。她将为她的家族带来亵渎与耻辱。而她的哥哥……天哪,哥哥……她思考着盖伦的反应,害怕得发抖。她总是幻想可以住在世界上另外一个地方,在那里,拥有神秘天赋的人不仅不会遭到惩罚,反而能得到人们的敬畏,甚至光宗耀祖。但现实是她生活在德玛西亚,这里的人们深知魔法的可怕潜力,视其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她胡思乱想,只觉得境况令人绝望。当她回过神来时,映入眼帘的是加里奥巨像。这座巨大的雕塑历史悠久,被军队视为战争的标志。当军人们外出打仗时,巨像会一同参战。禁魔石雕成的巨像拥有吸收魔法的体质,因此可以保护士兵免受大法师的攻击。当他吸收了足够多的魔法后,他甚至醒来过几次──看你相不相信传说了。他如一座大山一般矗立在战碑道的岔路口,此处与车水马龙的大路相隔甚远。
拉克丝小心翼翼地靠近巨像。在她幼时的记忆里,这古老的巨人始终警惕而威严地俯视着一切。那种目光可以穿透她的皮肉,审视她的灵魂。
“这里容不下你。“巨人毫不留情地谴责道。
尽管这声音是她臆想出来的,但她知道这是真话。无可否认,她就是个怪胎。她明亮的笑容与热情,一直与德玛西亚严肃自持的环境格格不入。
接着就有了光。她在记事后便能感到这股光在她心脏里燃烧,跳动不息,想要喷发出来。年纪小时,光芒微弱,她尚且可以轻松地藏住它。现在,她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
负疚感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拉克丝抬头看着巨像。
“不管了,说出来吧!”她大声喊着。
这不象是拉克丝的作风。但这一整天实在太艰难了,她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她拼命地呼吸,感觉终于松了口气。但她马上就为刚刚的宣泄感到丢脸。”我都做了什么?对着一座雕像大喊大叫?”她一边震惊自己的行为,一边四处打量唯恐旁人看见。一年之中每逢特定的时节,这条路上会挤满慕名来此朝拜巨像的人。他们真诚地向这代表德玛西亚精神的标志石像致以崇高的敬意。不过现在,战碑道空无一人。
就在拉克丝忙着打量四周时,她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粗哑的喧闹声。她猛地抬头──声音是从巨像顶部传来的。虽然平常巨像皇冠上的鸟巢中时常有鸟儿扑腾的动静,但这次不是。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鹅卵石路上拖着沉重的陶罐,粗哑刺耳。
拉克丝凝神注视了很久,但巨像不再有其他动静。或许又是她臆测出的声响吧,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心神恍惚。即便如此,她还是盯住巨像不放,想看看有什么新动静。
没想到真的有──巨像的眼珠动了。巨大的石球转了转,看向了站在下方草地里的拉克丝。
女孩面色苍白,她能感觉到巨像正在饶有趣味地打量她。这一次真的不再是她自己的想象了。拉克丝好不容易才挪动双腿,飞快地跑了起来,尽可能跑得离巨像远远的。
深夜,拉克丝悄悄走进家族庄园的雪花石拱门。她今天走了很多路,一整天都在走,走遍了全城,为的就是在家人们入睡后再回家。但有个人还在等她。
她的母亲奥格莎坐在豪华门厅角落的沙发里,担忧而愤怒地注视着大门。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吗?”她的语气十分不满。
拉克丝沉默着。她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早就过了家族的就寝时间。
“学校打算开除你,”奥格莎说:”这烂摊子收拾起来可不轻松。”
拉克丝真想不管不顾地大哭一场,但她已经哭了一整天,流不出泪来了。”他们差一点就发现了。”拉克丝对母亲说。
“我想也是。越来越糟了,是吗?”
“我该怎么办?”拉克丝忧心忡忡。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她的母亲回答,”现在你已经失控了,再这样下去,你肯定会伤到别人。”
拉克丝曾听说,战争中遭到法师攻击的人,死得十分惨烈。他们的身体四分五裂面目全非,灵魂也被生生撕成两半。她深深同情那些人,也了解正是她体内的这种力量造成了如此可怕的毁灭。她想要憎恶自己,但一整天连续不断的情绪波动让此刻的她变得麻木不仁。
“我已经为你找了一位专家。”奥格莎说。
拉克丝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攥住。只有一种专家能解决她染魔的难题。”废魔使?”她屏住呼吸问道。
“他值得信赖,我该早些找他,”奥格莎说,”他很可靠,你可以相信他。”
拉克丝点点头。羞耻感压在她心头。尽管她母亲向她保证,那位专家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她的秘密依然被人窥见了。
况且那些治疗办法——她甚至不愿去想。
“他明早会过来给你治疗,”奥格莎上楼回房的同时说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这些话根本安慰不了人。拉克丝甚至还未成年,她的一生就已经没了盼头。除了回到房间蒙头大睡,让黑暗掩盖她痛苦,她什么都不想做。但她知道黑夜带不走她的麻烦。光芒始终活跃在她身体中,不知何时便要冲破一切。明天一早,她就得接受废魔使恐怖的治疗。曾有传闻说,废魔的办法就是就着药水吞下禁魔石,伴随着让人生不如死的疼痛。诚然,她愿意摆脱魔法,但并不想经历这种折磨。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苦苦思索着。
当然有!
灵感如光一般闪进她脑中。她怕得不行,却又充满希望。她不知道这办法是否奏效,但她明白她必须得试试看。
沉沉夜幕之下,拉克丝疯了一般跑起来,跑过雪花石拱门,跑过林荫大道,蹑手蹑脚地避开保镖和关口。她向着南方一路疾奔,找到了战碑道,又跑了很久,跑到了加里奥巨像的所在地。她的心脏在急速跳动,快要跳出胸口。
“您好?”女孩颤抖着问,也不知自己究竟想不想要听到回答。
拉克丝靠近巨像的底座,四周静谧无声。她小心地把手放在冰凉的禁魔石上。不知道这东西味道如何,肯定很苦吧。她料想自己很快就会知道了,除非她的办法能行得通。
“他们说你可以吸走魔法,”她说道,”求求你把我的魔法吸走吧。我想做个正常的德玛西亚人。”
她抬头注视巨像。巨像宁静,肃穆,巍然不动,就像德玛西亚式的生活。今晚安静极了,就连蝙蝠的扑翅声都没有。她之前听到的──或者说她以为自己见到的──毕竟只是她的想象。她失望地拿开手,思考着其他办法。
“女小人儿,”一个浑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拉克丝猛然抬起头,看见巨像微微低头凝视她。她心惊肉跳──他知道的,知道一切。而且他不打算治好你,他会把你像小虫一样踩扁。
“你能……帮我挠挠脚吗?”巨像问。
加里奥注视着小女孩从他身边跑开,非常疑惑。女孩晃着小小的脑袋,发出他不能理解的尖叫。虽然他已经观察她很多年了,但他从不知道她能跑这么快,叫那么大声。
女孩很小时,每年都与家人一起旅行。他们经过时偶然会驻足,加里奥便认识了小女孩。他入了迷一般,一直关注着她,目光追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忽近忽远。有时候玩着玩着,小女孩就会突然记起他正俯视着她,于是就会害羞地躲到母亲的裙摆后。当巨像休眠时,一切事景物看起来都扭曲失真了。在他眼里,世界模糊,人影颤动。
但即使是那时,加里奥仍能感觉到女孩的独特。那是一种光晕,但又不仅是看得见的光晕。在她身边,时间仿佛静止下来。薄雾缓缓升起,奇妙的触感在他的石身里搅动。
刚开始时很轻微。在女孩还是幼童时,她身上散发出的奇妙暖意会轻轻地挠动加里奥的脚趾。第二次见到她,加里奥感觉到光晕笼罩了他的整条腿。当女孩长到10岁,那种温暖愈发强烈,加里奥可以在一英里之外感受到暖意,并且在预感到她的到来时,感觉到阵阵晕眩。
现在又一次见到她,虽然并非寻常的日子。她的力量燃烧地如此猛烈,象是燎原的大火,让他冰冷的内脏充满了热度。她带给他生命!
如今加里奥苏醒了,他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她的光辉,美得令人倾倒。她熠熠发亮,象是广阔银河里的万颗星辰,尽情闪耀,灼灼其华。
但她又一次离开了。
女孩每跑远一步,加里奥的生命便流失一分,渐渐地,他又将进入冰冷静穆的沉眠。如果他动不了,他永远没机会去了解这个女孩了。他必须跟上。
他屹立的双腿迈下底座,发出隆隆的响声。他凭借巨大的步伐轻易地追上了女孩。女孩朝着笨拙移动的巨像转过身,一双眼睛大睁着。一束聚光由女孩的指尖射向加里奥的腿。那奇怪的感觉在他身体内部不断翻涌,他甚至以为自己会被这股能量引爆,变成无数碎石,遍布德玛西亚。
但加里奥没有爆炸。相反的,他觉得更加暖和,也更有生命力了。他弯下腰,温柔地把小女孩捧上手心。女孩双手捂住脸,像在躲避迫在眼前的威胁。
巨像开心地大笑起来,像个在泉水中嬉戏的孩子。
“可爱的金脑袋小人儿,”他低沉地说,”你真有趣,请别离开我。”
女孩慢慢地克服了恐惧,试探着开口:”我……我离不开……我被你抓着呢。”
明白了自己的冒犯,加里奥小心地将她放回地面。
“我很抱歉,我,我不太常能见到女小人儿,我每次醒过来就是要砸东西,”他解释道,”你有什么东西要我砸吗,很大的东西?”
“没有。”女孩弱弱地说。
“那就让我们找点东西来砸吧,”他走了几步,却发现女孩并没跟上。”你不来吗,女小人儿?”
“不,”担心惹恼巨像,她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我现在不想引人注目。”
“啊,抱歉,女小人儿。”
“好吧,但我现在要走了,”拉克丝努力思考着还有什么话可说,”唔,见到你很高兴。”
加里奥跟在她身后。”你走的不是回城的路,你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她答道,”去我该去的地方。”
巨像偏着头说:”你是德玛西亚人,你该回德玛西亚。”
女孩第一次觉得她与这个巨人产生了共鸣。她觉得自己开始放松下来。
“你不懂,你是王国的象征,而我只是……”她搜肠刮肚,想找个词形容自己,既能说明情况,又不会泄漏太多秘密。最终她说:”我就是个错误。”
“错误?你才不是。你给了我生命。”加里奥蹲下,看着她的眼睛沉声说。
“这就是问题所在,”女孩说道,”你本来不能动的,可我让你动了。”
加里奥惊讶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醍醐灌顶。
“你是法师!”他开心地大叫道。
“嘘!别出声!”女孩恳求道,”人们会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