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胡王远遁无踪影,天色又逐渐暗下来,骠骑军只能暂时在他们的原营地上驻扎下来。但是军队并没有停止行动,骠骑将军和鹰击司马自己率领汉军中的匈奴部队,在附近的地方开始搜检卢胡王人众远离的痕迹。
乐正绫和祁晋师也被选进侦察的队伍中,跟随骠骑将军和赵司马一并行动,因为二人在塞外生存得久,对塞情有着充分的认识,尤其是祁晋师这个羌人。而天依则代行什正的职能,率领通书什就地驻扎。
“卢胡王所部也是近万人的大部落,”祁晋师捋着他的胡子,对与他同样年纪的赵司马道,“他们人众虽然是紧急迁移,但是他们携带妇子老幼牲畜,必然走不远,这样拖家带口的,也会在地上留下足迹。可惜,这些足迹被大雪遮盖了。”
“不错。”赵破奴说,“而我们则不然,我们不携带妇子老幼牲畜,必然走得远。我们只要在这茫茫的大雪中判得踪迹,沿着方向直追,必然会擒得卢胡王和单于子。”
“而且我们应该已经达成了打击卢胡王的目的。因为在平时里,牲畜一赶就难免有践踏死的,劳累死的,冻饿死的,遑论雪天。他们紧急搬离,相当于被汉军追赶,自然对他们部落的损失大。”
“如果他们两天前就已经得到消息出发,携带人畜辎重,如果比一般汉军快,日行六十里的话,那两天也只走了一百二十里,再加上明日行一百八十里。我们最多后日就能赶上并消灭他们。”赵破奴算着,“所以现在的前提是,判得他们的走向。”
“我让那一部陇西匈奴兵,散成十个百人队,沿着各个方向去探查,肯定有消息。”霍去病说,“牛羊加速迁徙,必然在地上留下尸体或者粪便。最多走三十里,便能探查到。他们纵然分头行动,我们根据踪迹的大小,也能够判别出主力所在。然后我们今晚休息一夜,明日复沿迹急行军,我做先导,争取明天追上卢胡王大部,灭之。”
“单于子呢?单于子有可能并不跟随大部行动。”赵破奴问道,“我们塞外的人鬼精得很,一溃逃,肯定是分头的。卢胡王很大可能并不和单于子在一块。”
“是这样的。但是在塞外,我们绝对不能分兵。”霍去病说,“这是汉军的力量所限,我们合兵一处,就是五个指头合成一个拳头,打谁都好使。但是如果五个指头张开,他两个指头夹上你每一个指头,你就受不了。”
骠骑将军并不能根据古代兵法上的文学语言将它描述出来,因为他并没有细心读过。但是他的精神是和古往今来的军事家颇为一致的。
“在局部战场,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乐正绫在旁侧垂首用现代军事名词试图概括。
“你这个教文书的妇人倒说得一套一套的。”霍去病指点她,“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历来朝堂上私下里有说我不习古兵法,没有什么谋策的,我每每生气。以后把你带着,让你去给他们解释。”
“不敢……奴还要带通书什。”乐正绫急忙向他拱揖。
骠骑将军和赵司马率卫队在卢胡王部众最有可能撤退的方向上走了十余里,渐渐的,眼尖的士兵发现了些许被雪覆盖的死羊。大家下马清理雪地,发现了大量被雪埋藏的人畜粪便。
祁晋师下马检视卫士呈上来的粪便,未几,向司马报告:
“昨天的。如果我们夜追,恐怕一夜就能追上他们。”
其他几个熟悉草原的羌胡军士也这么认为。赵司马将这个情况报予霍去病。未几,霍去病的脸上露出一股兴奋的神色。这种兴奋与平日里他的兴奋不同,而更加夸张和疯狂一些。看来他真的是闻战则喜的那类人。
“如果我们与其他地方发现的踪迹比对,我们就能清楚卢胡王主力的所在。士卒劳顿了两天,今晚还是先让他们休息,明天也能追上。”赵破奴对霍去病道。
“不,不,不。”霍去病缓缓地摇头,微笑着对他说,“如果我们在日中积聚力量击溃他们,不但要付出多倍的人力,他们还能成组织地撤离。而夜击,只要鼓号大振,就能让他们四散逃离,形不成合力。到时候,他们自践踏而死的,会比我们选择日中攻击造成的多得多得多。而且,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我们没有撤军,他们都会在不安中度过每一个晚上。”
乐正绫听得竖起了汗毛。这是一个恐怖的计划。
“可是,士兵们需要休息……”
“谁说我要将队伍全部带去了?”霍去病深吸一口气,“除了我们的卫队以外,我只带一部兵。”
“通书什需要去么?”乐正绫问赵破奴。
“去,我们狼入羊群,为什么不去?”霍去病替赵破奴答道,“在那里,很可能有卢胡王。而你们有一个百人队保着,你们的百人队又跟着司马的卫队,他们是预备队,远离战场。你们若硬要上,只要拿起你们的戟,往里冲一合再出来,你们就能看到卢胡王,如果王子跟他一块行动的话,你们还可以捉拿到那个王子。”
“小伙子们可能难免会有伤亡。”乐正绫担心道。
“在哪儿没有伤亡?”霍去病轻笑,“这次夜袭,我们率的卫队和一部兵,若有百人以上亡者,我明天就让你来当骠骑将军。”
“那我得让士兵们准备一下。他们今晚不扎寨了,直接张毯子睡一觉,吃完饭就跟随骠骑行动。”
“好,我让传令兵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