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绫又骑着马,路过自己的一个又一个士兵。以往她坐在祁叔的马背后面,是为了从危险的塞下脱身,整个过程充满了紧迫感。但是此时,在辽阔的、漂着薄冰的湖水旁边,柔软的雪地上,她看着自己的部下,浑身充满了从容。
渐渐地,她的脑中开始浮现出红旗歌舞团的《Впуть》:
“Путьдалекунасстобою(我们行军路途遥远),
Веселей,солдат,гляди(战友们向前看):
Вьется,вьетсязнамяполковое(军旗迎风高高飘扬),
Командирывпереди(指挥员在最前面)……”
朔风迎面吹着。她一边在军士的伴随下骑着马,一边看到远处建的幡旗在大风中滚动,她感到在旷野中骑乘确实是一件豪迈的事情。
乐正绫忽而想到,军歌是组成士气的一件必要的事情。几乎任何近代以来的国家,都会通过军歌来组织士气。通书什也需要一首相称的队歌。不过至于具体如何实现,她还不知道怎么办好。
她一直骑到楼昫的身侧。随后,乐正绫试着将身子稍微前倾,贴近马头,但是由于只有单马镫,这个加速的动作她没有办法做。她只能通过挥鞭或者其他刺激性的动作来稍微让马匹加速。
看来马镫还是较为限制了骑术的发展,乐正绫想道,至少得让自己什兵的马都安上双马镫,无论以哪种形式。
在见过一圈士兵之后,乐正绫骑着马回到了营外的台地上。天依也已经勉强地坐上马背,在军士的牵引下,到外面逛了一圈。
“显然,你这个什正不是第一次骑马。”那名还在教导天依的骑士见到乐正绫已经骑罢归来,冲她说。
“之前有骑过,但是这次是头一次单人骑。”乐正绫道,“营中没有双马镫么?”
“嗯?”骑士问道,“你还要从右侧上马?”
“并不是上不上马的问题,”乐正绫冲他摇头,“看来我得向司马说一下这件事。”
“看来是你有什么发现了。”
乐正绫将马停住,准备下来休息。没成想,在她翻身的时候,右腿的靴子突然够到了马臀,那红马一受刺激,高吭一声,连忙脱缰而走。伴随的军士急忙牵住了马绳,但是乐正绫已经失去重心,从单马镫上跌坠到地面。刚好这一块积雪比较薄,她的肩背没有受到很大的缓冲。
她马边的另一位骑士在她摔下来的时候连忙伸出手去接,但是也只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乐正绫倒在地上,嘴里深吸了一口寒气。众人连忙围上去。
“嘶……”乐正绫从地上支起身来,被骑士们扶着,“糗大了……”
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并不是很好。虽然草垫子软软的,但她感觉至少有些地方应该擦破了皮。那几块地方烫得慌。
天依也被那名军士扶下了马。
“下马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马同它的新主人还不太熟,要慎之又慎。”骑士对她说,“这点我昨天也是课过你的。”
“具体的操作失误。”乐正绫摆手道,“没事,没摔着重要的地方,我感觉还行……”
青衣骑士见她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她将前胸顶得挺直,显然背部还是受了些冲击的,就是不知道程度如何。
“我们在营中那么多年,没有听说过坠马而一点伤都没受的。你们先回去看看。”
该单位的军士们遂簇拥着乐正绫返回大营。天依也欲跟去,但是被骑士拦阻。
“这位什副,你还要继续训练。”骑士说,“我看她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天依遂又乖乖地按刚才骑士教自己的规范,小心翼翼地踏上马镫,在方才牵马的骑兵的陪伴下试起控缰来。有了阿绫刚才眼下的教训,自己在骑乘过程中更是战战兢兢,唯恐足下这匹坐骑发起脾气来。她也按照刚才的路线,在湖边绕了一圈,只是她无心享受骑乘的感觉,而是一直在担忧阿绫刚才坠马的状况到底如何。
“什副!”楼昫此时也已经骑了一合。他看到刚才远处营门口隐约有事发生,见天依过来,连忙打马上前,向天依询问那边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天依摇摇头,“你们一会下马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安全点,不要惊着马了。”
“什正是摔着了?”楼昫迅速猜出了刚才在营门口发生的事,“伤势如何?”
“不知道。”天依颇为担心地说,“她是背部落地,没伤到头脑,但是如果脊椎有影响,那就不好了。”
“是。”听到这一细节,楼昫也紧张了起来,“那是治伤要紧。我们几个人可以自己训练。”
“你一会通知一下其他人,让大家都注意上下马时候的动作,”天依吩咐他,“就算有军士保护,出了轻伤,那也是要养几日的。”
“唯!”楼昫紧握着缰绳,向她抱拳。没成想,这一提缰绳,刺激到了马,他胯下的坐骑连忙向天依疯跑起来。在这紧急时刻,天依身旁的军士连忙挥鞭击了下她的马屁股,自己也打马朝前冲去。几秒后,楼昫的马才撞上了他们原来的位置。
天依准备不及,一边被冲锋的马颠着,一边感叹到骑乘真的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经过这两次惊吓,她再也不感觉到骑马是件有趣的事了——虽然自己同马性的磨合程度在慢慢地增加。
她听任马又跑了百来米左右,才将绳往后拉,抑制住了马匹的速度。随后,她在军士的带领下回到营地,安安全全地下了马,又按照指点,在马前控了许久的络头,进行短休。之后,他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训练。今天并无什么别的事情,他们一直要训练四五轮左右,才好进行休息。
中午以后,小雪仍然下着。通书什的士兵们逐渐熟悉了自己的马匹,纷纷策马在雪地上走动。楼昫作为通书什中第一个上得马的士兵,他感到自己在马性这件事上,终于找到了胜过夷邕的地方。不过他仍然十分担心被抬回去的什正的状态。幸好,今天的训练中,只有什正遇到了坠马的事故。他们打算回营之后,好好去关心一下什正的情况。
“我就说,女人当家,房倒屋塌;女人骑马……”夷邕一边和同伴们骑着马,一边又开始他那套玩笑话来。
其他士兵并没有和往常那样笑,只是不说话,向他示意身后。他往左一看,发现自己的什副正骑在他的左边。
“嗯,女人骑马,然后呢?”天依问夷邕。
“女人骑马……”夷邕挠了挠头,“……什副,我错了!”
“没事,本来体质上就有差异。”天依说,“骑马是一项体力的事情,确实骑不过。可是前面的‘当家’,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哪位的什里,在上林苑休整。你要确实想让其他人笑话我们什房倒屋塌,那就随意吧。”
说着,天依一夹马腹,楼昫和其他士兵紧跟其后。夷邕留在原速,使劲地拉着自己的马绳,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第三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