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暗自觉得好笑。以蒋干这种风风火火的性子,难怪会被周瑜玩弄于鼓掌之中。如果放任他多往来几趟周瑜的营寨,恐怕他这个江东军卧底的身份就要坐实了。
幸好,庞统足够理智,所以制止了他。
“此间周瑜的眼线尚在,若吾等就此离去,恐遭其所害。不妨在此多呆个一两天,待其怠惰,吾等再走不迟。”庞统说道。
“凤雏先生言之有理,是干太过心急了。”蒋干连忙认错,心中对于庞统的机谋又高看了几分。
两人于是安坐下来,开始就当今的局势展开了谈论,并互相发表见解。
对于这种名士间的舌辩,王思华身为书童,自然插不上嘴。再加上两人张口闭口的“之乎者也”,通篇晦涩难懂的文言文,只听了一会,王思华就兴味索然。再看莲花,早已以手支额,昂首45度角看天,思绪都不知飘飞到哪里去了。
过了也不知道有多久,大概是聊得累了,更或许是胸中丘壑尽皆为庞统堪破,略有些词穷,蒋干起身告辞,说等明天再继续来拜听高论云云。说完,便径自推门走了。
等蒋干去得远了,庞统眨巴了下眼睛,看向趴在桌案上打起了瞌睡的莲花,嘿嘿一笑道:“好吧,蒋子翼走了,夜也深了,娘子,我看我们就安寝了吧!”
然后,他就被莲花给丢了出去,连同他的行李一起。
“晚上你要是敢跨进房门一步,我就砍掉你那对狗腿!”莲花站在房门前恨恨地说道。说完,她视线一瞟站在一旁看戏的王思华,脸上没来由地腾起一片红霞。
幸亏房门外没有任何光亮,莲花那一抹突如其来的娇羞才没有被房门外的两个大男人看到。不等庞统发表任何意见和看法,莲花就果决地将房门给关上。
庞统无奈地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行李,困惑地挠了挠头,然后转头对王思华说道:“要不,今晚我们俩挤一挤?”
王思华咧嘴一笑道:“能够跟大名鼎鼎的凤雏先生抵足而眠,在下三生有幸!”
这绝对不是王思华的客套话,而是他的真实想法。
能够跟凤雏庞统抵足而眠,促膝长谈,若是有朝一日能回到原来的世界里,恐怕再没有比这更能在人前夸耀了的吧?
于是,王思华欣然和庞统一齐回屋,脱掉鞋子后往草席上一躺。然后,王思华就后悔了。
只因为,庞统身上是真的臭,不止口臭,脚臭,身子臭,连头发都散发出一股闻之欲呕的臭味。说他三周没洗澡是抬举他了,简直就是一掉到茅坑里再被捞起来的泼皮破落户啊!
但是,再一回想起这个时代的卫生条件,王思华也就释然了。
再说,庞统之前还在山越那边呆了好长一段时间,而山越在王思华下意识的认知里,是属于那种终生都不洗澡的生物。——嗯,就跟偶像从不上厕所一个道理。
所以,庞统身上会有这种浓郁的味道,王思华也就丝毫不觉得奇怪了。
但是,不觉得奇怪是一回事,能否忍受得住这种浓郁的男子味,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无奈之下,王思华只能用云体风身术暂时隔绝了自己的嗅觉。然后,他才有心思仔细倾听庞统到底在跟他说些什么。
“清风,自从在水镜先生那一别,至今也有五年多了。那时,你虽然年纪尚幼,但元直一直夸你才思机敏,日后当可继承他的衣钵。不知这五年来,你是否又有些长进?”
王思华一听,就明白庞统这是要考校他了,于是回道:“但请先生赐教!”
“既如此,那你就先说说看,此番江东军与曹军之战,孰胜孰败?”
赤壁大战这段历史,王思华早已烂熟于胸,庞统问他这个问题,却是正正撞到枪口上了。但听王思华不假思索地回复道:“思华窃以为,江东军有三胜,曹军有三败。”
“哦,愿闻其详?”庞统一听,顿时眼中精光四射,脸上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
“曹操发兵于秋收之后,离中原而远涉江湖,迁延时日,临取荆襄之时已届冬日,军中将士不服水土,疾疫流行,此天败。江东军久战长江,据长江天堑而守,且深明此间气候与地理,此地胜。曹操新得荆州,并未示彼之恩于荆襄百姓,却以势压之,强征士卒与民夫随军参战,惹得人怨载道,再兼之荆州军新降,人心未附,且与北军诸多不合,此人败。江东军组成单一,皆乃荆楚精锐,再加之本土作战,众志成城,此势胜。曹军大部分为燕赵之士,擅车马而远舟楫,不熟水战,此战败。江东军军马未行而算敌于先,周公瑾机谋之士,再兼伏龙凤雏鼎力相助,此谋胜!”
听王思华说到最后一条,庞统忍不住哈哈大笑:“似思华所言,已得元直八分真传!”
闻言,王思华心中一动,反问道:“那剩下的两分却是差在哪了?”
“我且问你,我们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是曹操,还是孙权?”
王思华略一沉吟,随即恍然大悟。
“我们的敌人既不是曹操,也不是孙权,而是……。”
司马仲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