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只听一声大响,那坚韧的棺盖终于滑落到一旁。就在这时,也不知从哪里又突然刮来一阵旋风,只将棺椁周围的那些火把一下子全都吹灭了。一群人慌忙将火把重新点起,可正当他们中有人想借着火光朝那棺椁里一窥究竟时,那人却是吓得当场一声惨叫,接着便转过身来拔腿就跑。
“哎呀妈呀!见鬼啦!”
本来边上那些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心虚,这会儿听那人这么一喊,于是忙也跟着踉踉跄跄向回跑了起来。
而石绍则依旧脸色苍白地愣在那里。原本他还打算等那棺盖一打开,他便赶紧先自冲上去查看一番。可也不知为何,此时他的两条腿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根本动弹不得。最终,石绍也只能就这么眼巴巴地瞅着面前所发生的一切,无可奈何地向下用力咽了咽吐沫。而他身后的那些凤翔军士则也早已被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跪在那里甚至都忘了喘气。
然而,就在那些手下正向回拼命逃窜时,不知怎的,那李昌言倒像是中了邪似的,只见他不哭不闹,竟开始不由自主地向那郑畋的棺椁独自走去。后面李昌符见了忙伸手想要叫住对方,可半天的工夫便只是见他在那里光动嘴皮不出声。李昌言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去,而周围的那些人这会儿也早已不分彼此,全都摒住呼吸,替对方捏了把冷汗。
来到棺椁前,只见那李昌言开始扒着棺身朝里面张望起来。可出乎所有人意料,他并未像刚才之人那样也吓得掉头就跑。众人只看到他在那里是一个劲地探头探脑,似乎是在棺内找寻着什么。而他的这一举动也是令一旁的石绍再次冷汗岑出。
“我说,咱们右司马胆可真是够大的,刚才还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这会儿却又独自扒着那死人的棺材往里面瞅个没完,难道他就不怕对方突然诈了尸?”
“谁说不是呢!可咱们大人究竟在那里找什么呢?”
几个手下在边上小声嘀咕着,而这也正是李昌符想问的。
这时,李昌符的一名亲随悄悄凑了过来,随即在他耳边小声哆嗦道:“大……大人,您看,右司马手里连个火把都没有,这黑灯瞎火的他在那棺材里找什么呢?”
对方的话也是一下子提醒了李昌符,于是他忙从旁边军士手中取过一支火把,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攥住自己腰间的佩剑,他开始蹑手蹑脚地也带人慢慢靠了过去。
可就在他们还没来得及走到跟前时,突然,一道闪电从他们头顶划过,刹那间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而也几乎就在这与此同时,只听他们前面的李昌言忽被吓得是一声惨叫。
“啊!”
身后李昌符忙一哆嗦,随即也赶紧带人停下了脚步。
“咔嚓”一声响雷大作。而伴着那从他们头顶上接踵而来的轰鸣声,李昌言整张脸上的表情已是完全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昌言忽在棺椁旁歇斯底里地疯笑起来,接着他便拔出宝剑,不管不顾地在空中一阵狂砍乱劈,嘴里则还念念有词,不住地喊着“杀死你!杀死你!”
周围的军士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眼。直觉告诉他们,李昌言这肯定是被恶鬼缠身着了魔。可李昌符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担心兄长会被自己的剑误伤,于是李昌符赶紧将手中火把一丢,一个健步冲过去,连忙夺下了李昌言手中的剑。可那李昌言这会儿已是六亲不认,彻底发了疯。他见有人将自己的宝剑强走,遂不由分说,当即便也纵身一跃,只将李昌符一下子扑倒在地,随后骑到他身上便开始拼命地掐对方的脖子。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李昌言目露凶光、面目狰狞,声嘶力竭地朝其弟大嚷着,仿佛自己真的已经成了那索命厉鬼的化身。而李昌符则是在对方身下拼命地挣扎,若非他的那几个亲随在最后关键之时,忙赶过来将李昌言从自己身上拉开了,恐怕这会儿他还真就已经被对方给当众活活掐死了。
“咳!咳咳咳……”
李昌符在地上拼命咳嗽倒着气,而周围的那些人则已是全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了。
“右……右司马这是怎么了?”
“肯……肯定是被都统郑畋的鬼魂给附体了!没错,肯定是都统他……都统他回来找人报仇了!”
一时间谣言四起,只叫那在场之人,连同那些凤翔军士在内,一个个全都人心惶惶。
“大人,您没事吧?”
左右忙上前将李昌符从地上搀了起来。
李昌符也是又在那里咳嗽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没……我没事。”
“大人,那右司马怎么办?”
李昌符忙又抬头瞅了瞅对面的兄长,此时那李昌言正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则还朝周围呲牙咧嘴咒骂个不停。若非边上那四、五个军卒也正拼命拽着他,只怕是那李昌言这会儿非又冲过来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不可!
可偏偏就在这时,李昌言却突然挣脱了手边的一名军士,紧接着他便将对方一把拽到自己跟前,随后“吭哧”就是一口,竟一下子咬住了对方的鼻子,疼得那人也是当即嗷嗷乱叫。
“妈呀!我的鼻子!鼻子!”
“刺啦”一声,边上的人甚至能清楚地听到那鼻内软骨被咬断、脸上皮肤被撕裂的声音。顿时间,那人脸上只血如泉涌。片刻过后,其原本应是鼻子的地方,便只剩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嗯——”
没了鼻子,这下人们也分不清对方发出的究竟是什么声音了。只见那人忙慌乱地捂着自己脸上还正淌血的伤口,可还不待其往外跑出几步,他就又重重地跌倒在地,随即浑身上下便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边上连同李昌符在内全都吓傻了眼,哪里还有人敢过去帮忙。没多久,那人便在痛苦的挣扎中停止了呻吟。
一群人还没来得及缓过神,可那李昌言却已是心满意足地傻笑起来,一边笑,嘴里还一边不停地咀嚼着刚才那人的鼻子。
“嗯,真香!真香!嘿嘿……”
那笑声实在是令人作呕,不少人回过神来后的头一件事,便是趴在地上拼命地反胃。
终于,有人找来几条大绳,趁其不备一拥而上,这才将那李昌言捆了个结结实实。
“大人,怎么办?右司马他……”
李昌符忙定了定神。他又瞅了瞅自己那正满嘴是血的兄长,为了稳定军心、掩人耳目,于是李昌符赶紧故作镇定道:
“我家兄长从小便怕打雷,这定是刚才被那雷声惊扰,故而……故而这才害了‘失心疯’!”
“失心疯?”
“不错!来呀,你们快用衣物遮住我家兄长面庞,然后将他护送回营,少时我自有安排,快去!”
“是!”
“回来!”
李昌符却忙又叫住了对方。
“大人。”
“记住,此事切莫声张,回去后先将右司马单独带往别帐看护,身边切不可离开人手半步,听清楚了没有?”
“是,还请大人放心,小的明白了。”
说完,那手下便赶紧照着李昌符的吩咐,带人将李昌言弄回了大营。
李昌符自然是不希望此事声张,可他也不想想,自己的兄长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像着了魔似地兽性大发,纵使他辩称其兄乃是被惊雷所吓而害了“失心疯”,可刚才那一幕被周围众人全都看得是真真切切、清清楚楚,他这不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只把别人全都当成傻子了嘛!
而就在众人还正一片慌乱之际,那一旁的石绍倒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对刚才所发生的事也是颇感惊讶,可这会儿石绍却是汗也落了,脸上也又重新有了血色。不过话又说回来,眼下就连他自己也还并不清楚,刚才究竟是什么竟将那李昌言吓得突然发了疯。
“到底是什么把他吓成了那样?难道说……”
想到这儿,石绍也是有些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忙从边上取过火把,趁着对方还在那边惊魂未定之际,石绍打算亲自上前,到那棺椁旁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