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自己是奉钱大人之命特来此献头请功的,还请大人务必召见。”
钱镠知道这肯定是彭远他们来了。而董昌一听那“献头”二字,这才也赶紧往下压了压自己的怒气。
“好吧,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是。”
终于,堂上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很快,彭远三人便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可他们刚一进屋,彭远却也是就立刻觉察到了那屋中似异乎寻常的气氛。
“参见董大人。”
“嗯,免礼吧。”
“谢大人。”
董昌先是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那对面来人,之后便开门见山道:“时才手下来报,说你们是特来献头请功的,却不知可有此事?”
彭远也是忙看了眼那边上的钱镠,见对方朝自己点了点头,于是他这才开口道:“禀大人,确有此事。”
“哦,但不知你们欲献何人之头呀?”
“噢,大人,我等所献正是那朱直之首。”
董昌闻言急忙眼前一亮。
“如此那朱直首级现在何处?”
彭远则忙朝旁边沈明示意了一下,对方这才也赶紧将自己背上的包袱解了下来。
“大人请看,这便是那狗贼朱直的首级。”
“哦,快呈上来!”
“是。”
只见董昌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又仔细瞅了瞅那案上的首级。
“不错,确是那狗贼朱直!”
可一旁的董杰却是显得有些不服气道:“我说,你们仨是在哪儿找到这家伙?”
“噢,昨晚我弟沈明也是向北苦苦追寻了一夜,直至今晨这才终于将之斩获,后来我与绍兄一起前往找寻对方,故而这才来晚,还请董大人见谅。”
很明显,彭远是有意略去了这其中许多离奇的过程。至于王信智死前所说的那番话,彭远也是早已向石、沈二人交代过,只叫他们不许提及半字。
终于,董昌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容。钱镠知道,也许这将是他能救下那两千条性命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大人。”
董昌则在对面笑着点了点头。
“什么事?”
“关于处决那些降卒之事,但不知可否再请大人重新考虑一下。”钱镠小心道。
可谁知那一旁的董杰听了却是又立刻不依不饶起来。
“哼,钱镠,你好大的胆!我爹早已决定的事,你竟然还敢再来为他们求情!看你这副殷勤上心的劲,说,你和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钱镠听后却也是终于有些恼了。
“小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什么意思难道你自己还听不出来吗?”
“你……”
眼瞅着二人在那里是唇枪舌剑、你来我往,这时彭远却忽在一旁提高嗓门打断对方道:“董大人,在下有一言,但不知当不当讲?”
董昌这才忙也跟着摆了摆手,示意左右都先安静下来。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多谢大人。”彭远只赶紧拱手上前道,“董大人,来时在下便曾听说,大人您一向宅心仁厚,而此次叛乱则实属那朱直等辈蛊惑所致,现如今既是贼首已然伏诛,便可否恳请大人能够法外开恩,权且放那些手下人一条生路吧。”
“是呀,万望大人能够开恩!”钱镠忙也从旁求道。
边上董杰也是刚要再开口,可董昌却只一摆手。
“你叫什么名字?”
“噢,在下彭远。”
董昌一愣。
“便是昨晚于城外时向我禀报王信智死讯的那个彭远?”
“不错,正是在下。”
董昌忽皱了皱眉。
“如此我来问你,那王信智死前可曾还说过些什么?”
彭远一听则赶忙低下了头。
“对方……对方不曾有言。”
董昌却是在对面将信将疑地眯起了眼。
“彭远。”
“卑职在。”
“早前我便已听钱大人向我提起过,说是你们此次前来乃是有意借兵去收复宣州,但不知可有此事?”
彭远稍稍犹豫了一下。他忙又看了看那边上的钱镠,之后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不错,在下等确是为此而来。”
“哦?”
董昌忙又在那里仔细瞅了瞅对面彭远三人,随后只微微咧嘴一笑。
“啊,本来你们此次也算是立了大功,照道理讲提这么点小要求却也不为过,只是眼下苏州战事刚刚结束,我这里的情况你们也全都瞅见了,手下军士伤亡颇多不说,倘是此时再借兵与你们,却只怕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说着,董昌忙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又瞅了瞅边上那正愁眉苦脸的钱镠。最终,他又将目光重新移回到了彭远的身上。
“不过你刚才所言倒也并非不无道理,既是你与钱大人都来向我求情,而我又不好就这么驳了你们众人的面子,那不如这样好了,索性我便也做个顺水人情,只叫你们三个连同钱大人在内,各自从那两千名死囚中挑出一百人,而这四百人也就算是我借给你们去收复宣州的人马,如此我便已是仁至义尽,至于剩下的那些家伙嘛……”
说到这儿,董昌也是忙阴着脸转向了一旁的钱镠。
“剩下的那些家伙则无论如何也都不能再让他们活过今夜!”
言罢,不待众人答话,那董昌便只径自卷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