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快看,那对面的城门似乎并未关紧。”
沈明闻言忙也跟着定睛一瞅,这才发现此时那湖州城的大门确实就只是虚掩着。不仅如此,那城上则也同样不见有守军的半点动静。
“怎么,莫非也是空城计,想要赚我进城?”
眼前那似曾相识的一幕却也让沈明顿生疑惑。别看平日里沈明说话有些冒失,可当真就只剩他自己一个人时倒也还粗中有细。毕竟当初他们在宣州时可就用类似的方法火烧过那黄巢贼众,所以也难怪这会儿沈明会突然变得如此小心起来。但他在马上左观右瞧,半天的工夫却就是不见那对面城中有任何动静,这下可真是让沈明有些进退维谷了。
就在这时,从那城门下却也是终于战战兢兢走出几个人。沈明见状忙跟着警觉起来,但他却并未下令进攻,直觉告诉他,出来的那几个家伙应该并不是叛军的人。
“站住!对面来者何人?”有军士忙开口喊道。
可对方却只是反问道:“你们可是从杭州赶来的军马?”
沈明闻言忙眼珠一转,随即装着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道:“我乃都知兵马使钱镠大人帐前先锋沈明是也,今特率大军五千前来收复湖州,若是识相的话,我劝你们还是赶快束手就擒吧!”
边上余众一听也是差点没给气乐了,心想,“这位大人可真是会吹牛呀!我们这全军上上下下都加起来拢共也才不过四千人马,他又哪里来的五千大军?”
沈明却是忙在那里压低嗓门道:“都不许笑!你们懂什么,这叫……噢,这叫‘兵不厌诈’!”
那对面来人也是赶紧伸长了脖子朝他们这边眨巴眨巴了眼,之后这才“噗通”一声连忙跪倒在地。
“将军,你们可算来了!”
沈明一愣。
只见那为首之人忙又跪着向前爬了几步,随后哭道:“将军,前夜那叛军忽然杀来攻破了湖州,昨日一早他们便就又悉数撤走,之后马不停蹄攻打苏州去了。”
“哦,莫非眼下这湖州真是座空城?”
可沈明却还不敢大意,遂只忙又问道:“方才你说叛军已然撤走,如此我来问你,那你又是何人?”
对方自也听出了沈明的疑虑,于是连忙解释道:“将军勿疑,我等乃是湖州守将史大人的家丁,只因前夜叛军忽至,史大人猝不及防,虽则率众死战,却仍是未能阻止住对方的进攻,最后大人力竭战死于城上,而就在叛军入城后,他们却也是不许我等为大人收尸,非但如此,他们……他们竟还将史大人的尸首倒悬于城上,大人他……呜——”
说到这儿,那人便已是泣不成声。
旁边也是有人赶紧替他接着说道:“直至后来叛军撤走,我等才得以将大人尸首解下,大人他实在是死得太惨了,还请将军一定要为我家大人报仇呀!”
说着,对面众人只又立刻哭成了一片。
“那……史大人的尸首现在何处?”
人群中也是忙有人擦了擦眼泪。
“大人尸身现就停在那城门之内。”
不多时,一辆牛车便拉着那史尉平的尸体来到了阵前。沈明见状连忙翻身下马带人迎了上去。家丁中有人小心地将那盖在上面的草席轻轻掀开,而沈明则也赶紧借着身旁火把的亮光低头一看究竟。但见一员面无血色的红袍战将竟正怒目圆睁僵直地躺在那里,周围众人一瞅只不由得纷纷大惊失色。幸亏这时有家丁急忙过来向他们解释道:
“将军勿惊,我家大人自战死后便就这样一直双目圆睁,任凭我等如何努力却就是无法将之合上,大人他……大人他这是死不瞑目呀!呜——”
人群中有认得那史尉平的军士也是赶忙伏地而泣。
“不错,这正是湖州守将史大人!”
而直至此时沈明也才发现,原来那裹在史尉平身上的战袍乃是为血水所染红。
沈明当即双眼迷离大怒道:“哼,这帮可恶的畜生!史大人,你放心,俺沈明定会替你宰了那群王八蛋,为大人你报仇雪恨!”
言罢,沈明忙从自己身上扯下条白布系于额前,之后便亲自拉起那牛车,带着众人一起缓缓步入了湖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