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夫人道:“我的账上只有九百两,这两年攒了些私房钱,凑成一千两,我让梅香取来。”
陈达忍不住问道:“什么买卖要用这么多钱?”
朱武道:“‘濠州客栈’来往的客商很多,我经常跟他们攀谈,了解到很多各地的行商信息。前些日子便召集陕州商会的老板们商议,决定以陕州商会的名义,开辟一条商路。这样一来,就会使府北街市的商铺由坐贾转型为行商,拓展商业路径,盘活闲置资金。”
柳大郎得到蒋敬传授,商业嗅觉灵敏,听了眼睛一亮,道:“用商铺产生的资金流,用于周期性贸易,再用贸易产生的利润,在贸易各地投资商铺,形成连锁经营,扩大店铺规模,从而产生更大的资金流,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如能良性运转起来,将会建成一个商业帝国。这是一步好棋呀。”
朱武赞赏的看了柳大郎一眼,士别三日,陈达也对柳大郎刮目相看。
庞夫人道:“原来钱真的可以生钱,怪不得商人会家财万贯。”
柳大郎道:“这条商路朱公子已经设计好了?”
朱武道:“正想跟你们合计合计。陕州产黄金、煤炭,但都是朝廷专营,我们不能碰。但是距离陕州只有一百里的虢州出产天门冬、地骨白衣、麝香,再往西南三百七十里的商州出产天麻、桔梗、黄芪、二花,都是名贵药材,很有贸易价值,运送到京西南路的均州、房州,然后运回那里的特产蜡、锺乳、苍矾石、茜草、石膏、雷丸。刨去花费,利润几乎翻倍。”
众人兴奋了,陈达道:“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出发。”
朱武道:“先踏踏实实的过了年,年后陈达跟我一起去踩踩线,牢城营西武功牌坊药铺的张医士是药材行家,带上他一起去。薛永、柳大郎、庞夫人看好家,等我回来。”
众人应诺,庞夫人深情地看了他一眼。
过完年,下了一场大雪,道路不好走。直等到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朱武、陈达、张医士才告别薛永、柳大郎、庞夫人,向西南方踏上官道。
都说“穷家富路”,三人这一行要跨越永兴军路、京西南路,行程两千里,朱武、陈达取出各自的银两,到陕州“大宋钱庄”换成银票,带在身上。
朱武还是那匹青骢马,陈达骑的雪白马,张医士骑了一匹黑鬃马,路上春意盎然,山花烂漫,三人信马由缰,缓缓而行。
张医士在开封府居住多年,对东京朝野上下的逸闻趣事了如指掌,路上闲聊,不知不觉说起王庆,张医士的观点颇为与众不同:“都说王庆是个浮浪公子,好酒、好色、好赌、好斗,但是他也有过人之处。比如为人仗义,只要是身边朋友无不受他恩惠,关键时候敢效死力。比如素有志向,他生于富户人家,却没有荒废武艺,身手了得,喜欢与江湖人物厮混,仗义疏财,看不起他附炎趋势的父亲,虽然自己身在官府衙门,却豪放不羁,自行其是。此番死了父亲、休了妻子,逃脱樊笼束缚,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朱武觉得张医士的气质像极了闻焕章、许贯忠,都是高人隐士,只不过闻焕章隐于朝,许贯忠隐于野,张医士隐于市。
陈达没见过王庆,也不知朱武曾经与王庆有过节,听了张医士的评价心生仰慕,道:“如此好汉可惜无缘结识,当面错过。”
朱武冷笑道:“他杀死了张世开就是我的仇家,此生一定要报还。”
陈达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噤,仿佛天气还有些倒春寒。
朱武突然想到,高俅杀死了柳世权,成为自己的头号敌人,如今王庆杀死了张世开,又成了自己的二号敌人,但为什么雇主总被人杀死,自己的命真的有这么硬吗?
张医士骑在马上欣赏着山水风光自得其乐,半晌轻声说道:“七杀西出犯了煞星,未来必有一战。”
陈达莫名其妙的看着张医士马背上的侧影,突然像是产生了幻觉,看到张医士衣袂上仿佛罩着一层光晕,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