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鲁达擂了一下桌子,桌上的酒菜猛地弹起又落下,吓了众人一跳。
“鲁达!又胡闹!”汤知寨制止他。
“闻先生,洒家不是说你啊,”鲁达指着张干办,“洒家是说他放屁。”
张干办对鲁达怒目而视。
“闻先生说的句句是事实,这厮却偷换概念,把泽州是现实中的制铁中心,说成泽州是无可替代的制铁中心。”鲁达道。
精彩啊,朱武暗呼过瘾,鲁达看待对方的破绽真是一针见血,出招时机也把握的刚刚好,还避免伤及无辜,把高强的武术转化成了高超的话术,设置圈套。
“又有什么分别?”张干办强辩道。
“从原料运输的成本、时间上来讲,泽州拥有制铁行业毋庸置疑的地理优势,说它是最佳选择也不过分。”闻焕章替鲁达说道,“但是从产品输出方面就未必,目前铁器的最大需求市场是军队,而军队的驻扎地分布在大宋版图的各个位置,集中制造、辐射运输的成本就会变的非常高,效率却低得惊人。鲁大人,你是不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鲁达用力点头,补充道:“所以说,将泽州制铁坊的一部分生产分离出来,以就近原则供给军队,未尝不可一试。”
汤知寨在旁微笑,鼓励的拍拍鲁达的胳膊。
“从邢州、磁州运送铁矿石到延安府,路途比到泽州远了一倍不止,煤炭更是没有优势,成本反而更高。”李虞候道。
“非也,”闻焕章插言道,“延安府制铁坊只需要供给十万戍边部队的军械需求,铁矿石和煤炭的消耗量并不大,只占泽州的二十分之一。别忘了威胜军也是铁矿石产地,尽管无法跟邢州、磁州相比,但供应延安府足够了。把石州、晋州的煤炭调往延安府,也是绰绰有余。”
众人均没想到闻焕章作为蔡京请来的人,居然会替延安府说话,一时都愣住了。
“这么说,闻先生是赞成在延安府设立制铁坊,自行生产军械装备了?”林提辖问道。
“我只说事实,并非赞成。”闻焕章道。
陆谦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忍不住道:“闻先生最好把话说清楚一些,不然没法跟蔡太师、高太尉,还有老种经略相公交代。”
鲁达冷笑道:“生铁矿石、煤炭、军械生意都是朝廷专营,不许地方插手,这才是矛盾的本质。生铁矿石生意交给了王员外、牛员外、胡员外三人,煤炭生意由小王都太尉一手操持,军械生意放给十个节度使在各路各州代为打理。老种经略相公不想碰这些生意,只想让军械装备可以按期配给戍边军士,这样能否跟蔡太师、高太尉交代?”
听了鲁达的话,不用说张干办、李虞候、陆谦,就连林提辖、汤知寨、闻焕章的脸色都变了。
这是谁都不愿放在阳光底下晒的官场阴暗面,鲁达却有心无心的给捅了出来,众人都不知怎么收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