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珠拍打在小师弟的脸颊上,徐坤恍然回神,以衣袖轻轻拭去脸上的水珠,茫然四顾,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加速流动,一个个朝着屋檐下、街店里躲去,在这不同于外界的初春季节里,没有阴雨绵绵,反而下起了滂沱大雨,哗哗啦啦,一发不可收拾。
小师弟怔怔地站在原地,当场被大雨淋了个通透,不知为何,感觉格外畅快。
灵光闪现之下,他决定马上就去参加那场不明就里的律诗大会,抖露一下自己超凡脱俗的文采。
就连颈联和尾联他都想好了,就叫“梦里不知春将去,一雨惊醒梦中人。”,瞅瞅,多有韵味!不错不错,一诗成名传阅天下,早晚得成大文豪。
小师弟哈哈大笑,就这么顶着暴雨,在一群路人仿佛看神经病的目光中,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轰——”
一声春雷炸响,空岛震颤,都城轻晃。
暴雨倾盆,冲刷大地,不长时间,便有了逐渐减小的迹象。
文之岛正下方,灵气之海,一名白衣男子赤足站在水面上,眸光如水,黑发如瀑,泛着湛蓝的清晖。
他一手按住身前盘坐之人的脑袋,一手负于身后轻轻捻动着,淡眉轻蹙,嘴唇紧闭。
在其身后,一条黑蛟有气无力地低着脑袋,摇着尾巴一脸谄媚地讨好着这名白衣男子,一会儿端茶倒水,一会儿嘘寒问暖,一会儿又殷勤地给白衣男子念叨着文之岛上的赛况,某某诗人写出了怎样的惊世名篇啊,某某某修士又诵出了怎样脍炙人口的诗句啊……这些白衣男子都不太在意,只有在黑蛟提到剑宗弟子和刀宗弟子的动向时,他才会有所反应,询问一些黑蛟没有提到的细枝末节。
白衣男子容貌不扬,但气宇非凡,一举一动都带着别样的意蕴,在他身前坐着一名黑衣小道士,此刻正盘膝而坐,有如老僧入定,超然物外,整个心神都沉浸在了周遭浓郁的灵气之中。
黑蛟还在那边留意着文之岛上的状况,滔滔不绝地给白衣男子做起了现场解说。
“一声娇喝,万籁俱寂,只见南宫律大小姐手持纸伞,款款上前,红袖添香,素手研墨,白皙如月下凝脂的小手轻轻提起毫笔,在那锦绣卷轴之上写下了一行娟秀的小字……”
白衣男子闻言,嘴角抽搐,瞥了眼一脸谄笑的黑蛟太虚,而后默默收回目光,自动在脑海里脑补出了如下景象——
南宫律手持油纸伞撒丫子跑上律诗大会的某处书案,一把推开某位正在提笔作诗的不幸读书人,旋即抓起毛笔在砚台墨水里挆了挆,将墨水哗啦啦甩在宣纸上,而后手臂抖动,大开大合,留下了自己宛如断壁残垣、惨烈战场般的成名大作……
“《春眠》·南宫律。”
“春眠睡不醒,天天困得紧;晚上打个盹,一觉到天明……”黑蛟说着,神色尴尬,但它很快就想明白了什么,抚须而笑,赞不绝口地道:“好诗好诗!南宫姑娘果然才华横溢,名不虚传啊!其他人写春大多在描绘春天的景象,或者寓情于景,或者借景抒情,亦或者凭借某一单独的人与物来烘托出春天在诗人眼中的独特魅力……唯有南宫律小姐别开生面,以春天的睡眠状况来隐喻自己眼中的大好春光,这实在是……”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无奈道:“行了行了,编不下去就别编了,小律没你说的那么聪明的……她只是单纯的在表达自己最近没睡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