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还是少了点意思,一宗内外,放眼望去,索然无味。
于是,修行,好像也就成了当下唯一能做的事情。
小师弟收拢心神,暂且摒弃一切杂念,继续修行,殊不知整片大陆,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暗流涌动,而这份暗流的源头,有一半是源自于他日思夜想的大师兄,另一半,则在世界尽头的北方。
剑宗九峰,以南就是外宗群山,外宗群山再以南,就是大律王朝的版图,北律玄州的整块疆域,等于说是都在剑宗眼皮子底下。
剑宗,就是北律玄州的边境。
剑宗九峰以北,是广袤的冰原,气候严寒,植被难存,冰原之上竖立着一座三千年前凭空出现的雄关,名为北寒关。
北寒关外,就是无人居住的极北冰狱,极北冰狱里生活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兽,它们像是困在兽笼里的魔物,嗜血而又狂躁,北寒关就是这座牢笼唯一的出口,异兽们无不对此趋之若鹜。
所以每年的开春和初冬,都会有一场规模宏大的兽潮,繁殖力强大的异兽们在三位兽王的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冰原深处涌向接天连地的雄镇边城,从城头上看下去,茫茫飞雪,浩浩荡荡,身材巨大的异兽们悍不畏死地撞向这座巍峨城墙,以蚁附攻城的姿态,疯狂地从城脚顺着城墙向城头爬去,然后被守城修士们一一击退,留下大量的尸体,堆积如山。
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异兽攻城,两百多米高的城墙,城外的尸体足足堆积了一百二十多米,三位兽王直接踏着同族的尸体冲上城头,被当时独守北寒关的南宫琥珀一刀从城楼上劈了下去,然后就是那场修真界脍炙人口的一位飞升境独战三位飞升境的传奇壮举了。
人们只知道奇迹诞生在英雄手中,却不知道创造一份奇迹,英雄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南宫琥珀被生生打断了长生之路,大道崩断,差点跌落飞升境不说,更是险些就战死在了北寒关外。
那一天驻守北寒关的剑宗弟子,直接死掉了六成,足足三千多人,只是被战斗波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护城大阵,被砸了个稀烂,直面极北冰狱的城楼,裂纹密布,濒临崩溃。
那是北寒关最为危急的时刻,只要北寒关沦陷,首当其冲的就是剑宗,再然后,便是整个北律玄州,就连紧挨着北律玄州的中土神州,都根本来不及构建防线……毕竟当时告急的,可是整整五座雄关。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南宫琥珀等于是拿命撑起整个九州天下。
在那之后,即便身负重伤,但仍然耐不住寂寞的剑宗副掌门还想着南下支援鬼门关,只是被发疯般赶回来的掌门真人直接敲晕了扛回了雪落峰,掌门真人这辈子难得硬气了一回,在琥珀真人醒来后指着妻子的鼻子破口大骂,代价是事后跪了一天的本命飞剑。
南宫琥珀脾气暴躁,而且根本不把身家性命当回事,三天两头总想着重返战场,东方苍青拦都拦不住,所以聪明的苍青真人想出了一个最直接有效也是最要命的法子。
他让南宫琥珀怀上了南宫律。
然后告诉自己的妻子——你不怕死可以,但是你死了,尚未出世的女儿,也就跟着死了。
效果显著,琥珀真人真的再也没有吵着嚷着要上战场了,只是养成了每天不揍东方苍青一顿就浑身不舒服的习惯。
从那之后,副掌门扛着四十米大刀追杀掌门,就成了剑宗的欢乐日常。
很多时候,人们永远不知道,他们眼中的快乐,是建立在了多少辛酸与痛苦之上。
就像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今天幸福安定的生活,是牺牲了多少先烈的鲜血与泪水作为代价。
北寒关上,看着年轻,其实已经不再年轻的剑宗宗主双手笼袖,驻足观望。
一望无垠的雪白世界里,有一条漆黑的细线横亘在地平线上,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增粗,增大。
兽潮,来了。
白衣男人身后,有一桌麻将,麻将桌上坐着剑宗的三位峰主,和太安书院的文脉圣人。
三大兽王的纷争,结束得比他们意料中,还要快。
所以现在他们面临的,不再是三头飞升境的兽王,而是一尊受伤的仙人境兽皇。
如果等它恢复伤势,在仙人境彻底站稳跟脚,北寒关就完了。
所以东方苍青制定了一项刺杀计划,由剑宗的三位飞升境剑修负责主攻,太安书院的圣人荀诲负责在极北冰狱自立天地,最大化地削减整个极北冰狱对于三人的压制,其他受邀而来的二十三位渡劫境修士负责坐镇北寒关,联袂抵挡只会更甚于当年兽族举族攻伐的一场兽潮。
当年,是北寒关的修士们为了守护身后家园而战。
今天,轮到极北冰狱的异兽们,为了捍卫它们唯一的王而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