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五十四章 起剑(1 / 2)尘心如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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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临州,鬼玄界,玄天殿大殿。

一男一女隔着石桌相对而坐,两人之间有一场旷世棋局,黑白棋子陈列如两军对垒,排兵布阵,形式诡谲,双方杀得有来有回,进退维艰,棋盘之上更是刀光剑影、杀气凛然,显然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拉锯战。只是对局的两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执白子的少女黑色长发随意拖在地上,一边喝酒一边托着腮帮子在看一本才子佳人的言情小说,偶尔会抬头看一眼棋局,一心二用,却每一次落子都能正中对方要害,步步紧逼,犹有余力;执黑子的书生手边还有一张书案,书案上摆满了堆积如山的书本,年轻男子一边批改着文书,一边与少女敲棋落子,不时吩咐身旁候着的侍从,随手递出一封封足以引起一国动荡的文书。

白衣少女是而今九州之内最大魔道修士团伙的首领,而年轻男子,则是这个团伙的第三把交椅,在第二把交椅至今空缺的情况下,他的权柄仅次于晚上的鬼玄盟盟主。

为什么是晚上?因为白天的盟主毫无威信可言,就是一个被囚禁在玄天殿中的笼中雀罢了,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作为晚上盟主的载体而生活着,被一群魔道修士们实行了完全的放养政策,不管不顾,每天闲到除了缠着莫琅喝酒下棋聊天之外,就再也么得其他消遣的法子了,怎一个愁字了得?

白衣少女的原身是那剑宗风隐峰的大师兄,少女的躯壳下住着一个直男的灵魂,行事大大咧咧,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青衣书生本是那前途无量的太安书院十二君子之一,书香门第世家的嫡长子,家庭富裕,才华横溢,却偏偏喜欢剑走偏锋,兵行险招,放着好好的儒家正道不走,偏要做这注定为世人所不齿的魔道谋士,虽然诈死隐藏了身份,但迟早都会被书院的同僚们所察觉,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一句误入歧途能够揭过的事情了,遭到九仙宗的联合围剿都不无可能。

两个人,都是半路出家的正道修士,本该行走在阳光之下,接受最为正统的修行与教育,只是大师兄是被动成为了鬼玄盟盟主,而莫琅则是在与大师兄的另外一个人格交流过后,主动成为了鬼玄盟的三当家。

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在莫琅的运筹帷幄之下,鬼玄盟的手眼便成功渗透到了九州大陆上每一个国家的朝堂之上,尤其是莫琅筹划多年的大青王朝和眼前正打算推波助澜的大唐王朝,整个朝廷之上,半数的官僚都是他手下的棋子。

魔道修士的办事效率很高,无所不用其极,而且相较于莫琅当初还是大青王朝国师之时,现在可以动用的势力程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包括鬼玄界的四大境主在内,光是莫琅有权直接调动的渡劫境修士,就有足足十六位,手底下的谍报机关“曼珠”和“沙华”更是差不多囊括了整个昊天大陆绝大多数的情报。

“曼珠”成员全都是名门正派的修士,修为不一,主要负责监视各大仙家门派的一举一动;“沙华”成员则五花八门的都有,皇亲国戚、贩夫走卒、青楼女子、官僚士卒等等,只要是莫琅想要打探的地方,无论山上山下,鬼玄盟都能轻易在其中插入自己的棋子,神不知鬼不觉,就连九仙宗这样的仙家大派都有些防不胜防。

四个月前,百鬼教教主暗杀风隐峰大师兄,完全就是大师兄的第二人格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包括之前符宗符舟“鹦鹉螺号”的截杀,都是大师兄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泄露出了消息,然后自己算计了自己。

剑宗的峰主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所谓内鬼,就是这个他们一直看着长大的风隐峰大师兄,因为在这之前,就连大师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就是一切罪魁祸首。

现在知道了,但是已经晚了,在柳叶州大奉王朝的稻禾村时,大师兄就隐约察觉到了不对,打算找个时间诈死暂且脱离剑宗,然而没等他做好详尽的计划,他就被自己的另外一个人格给暗算了。

百鬼教教主扔出的暗器并不是什么噬魂矢,而是移魂矢,移魂矢不止一支,而是一对,分别为阴矢和阳矢,在阳矢命中目标的一瞬间,便可以将目标的魂魄强行拉扯出来,而后传送到阴矢所在之地,只是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竟然已经到了东海临州的大青王朝,能够跨州传送的移魂矢,别说见过了,就连听都没听过,这也是吴斜长老第一时间断定自己死亡的原因,毕竟移魂矢和噬魂矢实在是太像了,而且中招之后一点自己魂魄的气息都察觉不到,除了魂飞魄散便再难想到其他可能。

其实那一箭,如果是直接射向自己的话,凭借断更那变态的时间切割能力,大师兄完全有机会躲开,但是那一箭偏偏是射向南宫律的,自己如果不凭借飞剑断更挤出一秒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救下南宫律,所以大师兄躺了,被自己算计得死死的,毫无还手之力。

憋不憋屈?当然,更憋屈的是自己竟然还在大青王朝的青都当了一个多月的花魁,不管白天跑多远,太阳一下山立刻失去意识,然后第二天早晨,就会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青都的万花楼中。

大师兄不是没有尝试过与自己交流,但是,无济于事,另一个自己根本不理会自己留下的书信,但是有一点他很明确,就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暴戾与对人类的憎恨,都是来自于自己的第二个人格,所以大师兄猛然发觉,自己好像啥都不知道,就莫名其妙地走上了一条反派之路,而且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其实通过这些天来的观察,大师兄也算是搞清楚了一些状况,但他的记忆并不如第二人格完全,所以极有可能遗忘了什么重要的记忆,重要到足以让自己这样的没心没肺的人都对整个世界反目成仇的记忆。

他常常有种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错觉,又本能地从未将自己视作真正的人类,他依旧每天坚持些日记,害怕某一天醒来之后,自己又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像是回忆被生生掏空了一般,无处可寻,只是记录的时间从每天夜晚提前到了每天中午,因为自己的第二人格好像完全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他这个本尊就只能代劳了,反正闲着无事,喝酒写书,朴实无华,且枯燥。

大师兄从未理解过自己,就好像那些师弟师妹们,从来没有理解过他。

但好在大师兄不需要理解,他只要这样活着,看着,就很好了,知足常乐,不敢想太多。

白衣少女合上书本,轻抿一口酒水,伸手捏起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一处微不起眼的角落里,笑道:“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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