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看着井下,心想这小子倒挺上道,行事麻利,也不多问,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一旁的李老哥不停打着摆子,本来脸就白得不像乡里人,这会儿跟涂了粉一样。
大胡子递过葫芦,说道:“喝一口暖暖身子。”
李老哥本想拒绝,递到面前的酒葫芦却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香,他寻思着来一口壮壮胆气,谢过后,接下葫芦,也往嘴里倒了些酒水。
大胡子眼见酒葫芦要底朝天了,胡子一抖,连忙伸手拿了回来。
酒水下肚后,村正脸皮一颤,只觉得浑身燥热起来。
大胡子晃了晃葫芦,看着李老哥的大红脸,说道:“留你在此,是有些真相需要你知道。”
“真相?”
村正有些迷糊。
……
白光闪现,一声雷鸣。
商叶从大水缸里翻了出来。
他淋着暴雨,提着剑胚,缓缓走向那个跪在雨地里的女人。
近些后,只见那女人约莫二十五六岁,样貌平平,她佝偻着单薄的身子,试图给怀里的幼童遮挡风雨。
商叶刚走到两人身边,她对面的房屋木门被人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说道:“老太公喊你进去。”
女人听着赶紧起身,只是跪久了,膝盖酸软,身形不稳,差点摔倒在雨地里,那男人面露不忍,于是上前两步,搭了把手。
而这两人完全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商叶。
只是那伏在妇人肩头的幼童临进屋前,突然睁开无神的双目,望了他一眼……
有点意思……
商叶看向屋子,也知晓此刻身在幻境中,想了想,便跟了进去。
一缕青烟自香炉中升起,在屋内盘旋缭绕。
红木雕花的大床上半躺半卧着一位极为年迈的白发老者,他在几人进屋后,缓缓说道:“大柱,回去陪媳妇吧。”
男人看向妇人,有些犹豫。
“怎么?”老人催促了声。
男人向老人微微躬身,向门外走去,路过女人时停下脚步,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轻声道:“有什么话快说,别耽搁老太公休息。”
商叶站在门口一动未动,任由出门离去的男人穿过他的身体。
场景再现,地缚灵吗……
“咳咳。”
老者咳了两声,伸手在枕头下摸索着,然后向地上丢出个钱袋子,说道:“大雷这孩子,从小我就不喜欢,老李家的娃没有不识字的,就他死活读不进一本书,现在他就这么走了……你们娘俩自然算不得过了李家的门,虽说无名吧,却有实,唉……”
“大雷的后事,我会安排人办妥,入祖坟……你拿上银钱,去别处安身立命吧,再嫁与否,也和李家无关。”
“好好照顾孩子,莫要辜负大雷一番苦心,咳咳……”老人极为费力地说完后,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女人显然就是李王氏,她抱着孩子再度跪下,却没有理会钱袋子,而是哽咽着说道:“奴家并非为钱而来……”
旁听的商叶突然眼睛一眯,看向门外。
雨幕里,似乎有些动静……
这边的场景回溯又要揭露真相,商叶顾不得出门查看,只好捏着一张辟邪符,暗自戒备。
“那是为何?”老人问道,声音尽显疲累。
随后,那妇人带着哭腔,诉说起来。
“我去郡城给当家的收尸,怎奈遗体已被义庄的人烧了,只剩下一捧骨灰,前去讨说法,他们却说义庄没有空地,便随意处理了……”
“又去大雷跑堂的酒楼问询,可无人搭理,掌柜见耽误了生意,还让人将我赶了去,之后几日,我天天上门,却连大门都进不得,于是从后门偷偷进去,希望能遇到好心人告知我,大雷好好的,怎么就坠楼摔死了。”
“那日,在后厨窗外,我偷听到醉酒的大厨与人说了只言片语,他说,他说……”李王氏言语至此,眼泪止不住地流,“他说大雷被人打得好惨啊,我上前逼问,他矢口否认。”
“我当时慌了心神,被他推搡出去,敲门又不应,第二日再来,掌柜却说这人已辞工回老家了。”
“我身在异乡,拿不定主意,只好去官府求助,官老爷说会派人询问,后来却回复我,查无此事,我男人就是摔死的,若要求告,便拿出人证物证,不然就是寻衅滋事,骚扰公堂。”
商叶听妇人叙述,却紧紧盯着门外,他能感觉到外面有人,还不止一个……
“我没有法子,本想回乡,走前有一姑娘找上我,她说是酒楼卖唱的,前些日给一贵公子欺负,是我男人给她解了围,那公子威胁说要弄死大雷,当晚,大雷他就没了……”
“我们约好去见官,可第二天再找她,她却死活不承认昨日说过的话,也不愿去公堂作证,我只好一人去喊冤,衙役把我拖了出去,官老爷说无凭无据,若不是看幼子在旁,定要治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