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炉不同寻常的铁,炼了足足一天的时间,耗了几十斤上好的精煤,才溶了它。锻打的时候,蓝天兰上手了,抡了一个时辰的大锤才有了点准头,两只手臂就打不了弯了。铁不烂要换换手,蓝天兰咬牙不应,只好去河里拎了一桶刺骨的河水,叫蓝天兰把臂膀插在里面浸泡了一会,重新开始。
吃罢晚饭,铁不烂见蓝天兰咬碎牙关抡大锤的样子实在不忍,便道:“蓝先生,今天就到这儿吧,这块铁没有三天打不出样”。蓝天兰实在是忍无可忍,只得罢了。
第二早上,铁不烂只当蓝天兰是起不了床了,一开门却楞了,棚子下面已经收拾利索了,蓝天兰着对襟的短褂,卷着袖子正在拉风箱点火,熏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早啊,铁师傅”。
“蓝先生,你……你……”。
蓝天兰甩了甩胳膊,笑道:“没事啦,睡醒一觉就没事了”。
“蓝先生,你祖上究竟是做什么的?”铁不烂惊诧的语无伦次了。
蓝天兰很快就和铁不烂配合的有板有眼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忽急忽缓,忽高忽低,在这萧瑟的寒幕里,别有一番韵味。
傍晚的时候,铁不烂又发现状况了。锻打时居然有血珠滴在铁块上吃吃冒烟,赶紧叫停,这才发现蓝天兰的指甲缝里竟然震出了血,顺锤把摔倒铁块上。
“蓝先生,歇着吧,不能再打了”,铁不烂惶恐地道。
“没事,铁师傅,这点小事不算什么。我给讲一件你们打铁老祖宗的事”,蓝天兰双手插在水桶里泡着,笑着道。
“我们老祖宗的事你也知道?”铁不烂好奇地问。
“相传古上有对铁匠夫妻,男的叫干将女的叫莫邪,誓愿要做一把天下第一的神剑。他们找来金铁之精,躲到深山里开炉铸剑。但是,那金铁之精熔了七七四十九天都沒有熔化,把干将愁的茶不思饭不想觉不睡,把那女的心痛坏了。有一天,干将正在发愁,莫邪跑到炉顶上说‘只有这样我才能帮你,我们才能永远不会分开′,男的沒拦住她,莫邪跳进了炉里。金铁化了,神剑出了,而且做出雌雄两把,雄剑叫干将,雌剑就叫莫邪。铁师傅,老祖宗做成一件事的心血化费的可比你我多呀”。
铁不烂沉默不语,他不是感慨老祖宗的心血,而感叹的是蓝天兰的才知心性,不禁对老邻居又多了一份敬重。
第三天响午过后,铁条铸的有点形了,陈师傅也过来看热闹,铁师傅夹着铁条前后移动,蓝天兰盯紧了铁条,控制着铁锤的力度和速度,完全化身在铁锤的锤头上了。忽然,东边天空一道闪电劈在地,接着“咔嚓”一个咋雷响了。铁不烂和陈师傅转头看向东方,蓝天兰却没有察觉,铁锤就砸了下去。红红的铁条突然没了控制,翻滚着弹向天空,等三人都盯着它时,“唰”地一下,直直地插入门前的冻土里,仅留下一掌的长度在地上,“吃吃”地冒着白烟。
三人呆呆地看着它白烟散尽,这才围过去。陈师傅伸手去拿,感觉炙热烫手,赶紧缩了回来。铁不烂将一块布片包着要把它拿起来,却突然拧了眉头,好像变成了千斤之重,他用手晃了晃,纹丝不动。
“这底下还能有什么古怪?”铁不烂跺跺地下,回屋里拿铁镐去了。
蓝天兰走过去,双手握住包布的铁头,站稳马步,鼓足了力气,准备试试身手,然而,仿佛一拳打在了白云里,那铁条却轻松地出来了,差点把蓝天兰闪在地上。身后的铁不烂拿着铁镐又呆住了,喃喃地道:“这是在认主,真的是在认主”。
蓝天兰看了看铁条,顶尖两寸被淬上了一抹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