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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兰到家正是上灯的时候,见自家透出的灯火比平常亮了许多。进了院子,迎门的堂屋里挂着汽灯,神龛的位置贴着画像,像前的燃着香,供着三个馒头。铁不烂和陈师傅坐在桌子的两边,愁眉苦脸。
蓝天兰走到门口,两人同时抬头,都呆了。
“铁师傅、陈师傅,你们这是?”俩人同时站起来,手足无措。
“这……这……”铁不烂急忙转身,把墙上的画像一把扯了,这才蹦到蓝天兰面前,抓着他的手臂前后左右看了看,抓下头上的毡帽,擦了额头的汗,嘿嘿嘿地笑,眼泪却流了出来。陈师傅满脸的疑惑,压不住心头的悸动,狂咳起来。
陈姑娘正端着药汤碗过来,也惊的把碗摔碎了一地;赶紧过来,给他爹捶打后背。
原来,铁不烂回到镇上,心情极度沉闷,不知道该为蓝天兰做什么。蓝天兰为了救他,现在尸骨无存,自已剩下的半辈子应该都是蓝天兰的了。他先到了蓝家,正遇到陈家父女不知所从。蓝天兰是个丈义的热心人,把陌生的走投无路的陈家父女安置到家里,自已却不声不响地走了,两天都没有消息,尽管陈师傅病的有所加重,但总觉得这么住着不合适,正不知是走是留,终于蓝先生的老邻居上门了,于是,话就说给了铁不烂。
铁不烂坐在桌前低头沉默良久,低声说:“蓝先生没了,为了救我沒的”,鼻头酸了起来。
陈师傅惊的张大了嘴。
“即然是蓝先生让你们住下,就按蓝先生的意思住着吧,就算给篮先生看家了”。
铁不烂出门,找人给恩公画了张像,在堂屋里供了起来。掌灯时分,他又找来一盏油汽灯,照的光亮耀眼,和陈师傅一起守在像前,便做是给蓝天兰守夜了。
蓝天兰笑了起来。“我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不过,现在道是快要饿死了”。陈姑娘赶紧起身烧水去了。
“你们等着,我回去一下”,铁不烂急忙道。
不一会,他拎着一个篮子走进来,里面装了一块腊肉、一条咸鱼、几块馒头、一瓶烧酒,甚至还有一罐绿铁皮洋字码的罐头。
蓝天兰拿罐头看了看,笑道:“铁师傅,你是把压缸底的年货都搬来了吧”。
“对,俺们今天就是过年啦。不,过年还有更好的”。铁不烂笑着,拎篮子到后院交给陈姑娘打理去了。
“陈师傅,你的病加重了吗?明天,我去浦口给你抓点药。”蓝天兰道。
“我这沒什么大病,年龄大了,在外面露宿寒气受重了,自已抓了几付草头药,调理几日就应该好了。蓝先生,你能说说究竟怎么啦?你看起来气色可比前天好的多,不像遭大难的样”。陈师傅问。
“是,当天上午,我和倪老板进去找你了,什么都没有。我亲眼见你摔下去呀”,铁不烂坐下道。
蓝天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机缘巧合,被一位老熟人搭救了。倪老板没事吧?”
“沒事,他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也要过来喝杯酒”。见蓝天兰不说,铁不烂也就不再问了。
这里三人聊的热闹,隔壁的墙边却有人伏在暗处,一字不落地听的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