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不说话。
“父亲死后,剑被从前线送了回来。这把剑,尚未砍死过哪怕一人。不是讨厌保家卫国,而是拒绝杀戮,拒绝违心,只为说明一个问题,这场战争是多么荒唐多么不可理喻。他死的时候你没在身边这可以理解,但我知道,如果没有这场战争,父亲他就不会死,还会带领塔兰蒂诺走向更高。而且,这个更高并非你所渴望的把生意扩展到中西部,更不是为了进入家族会议,父亲所期望的更高会是把牛羊以他们买得起的价格带给千家万户。”
“可这并不冲突……”爱德华的声音越来越弱,这让汉克斯毋庸置疑感受到了他作为塔兰蒂诺当家的无力。
“不,”凯瑟琳走到爱德华身边,抬手抚摸他的脸颊,“这有很大的关系,加剧的战争会毁掉更多安宁,会让许多地区生灵涂炭,物价会暴涨,需求会暴跌,供应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危险。那些谋战争财的卑鄙小人们罔顾事实,为的就是弃人性于不顾而满足自己那疯狂的欲望。爱德华兄长,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不想让父亲和母亲的在天之灵再度伤心绝望。别忘了,父亲死在了横河,因为战争。母亲下落不明,也是因为战争。”
“可是你要我怎么办!”爱德华向后趔趄几步大喊,仿佛要把自己的愤懑向全世界宣示那般。他也许忍受过长时间的折磨,被某种处于他不愿的台阶之上的黑暗中的眼睛一直盯着后背。
“兄长。”
凯瑟琳显有一丝担忧,她向爱德华靠近。可就在这时,爱德华倏然拔出短剑冲向汉克斯这边。
他大喊着,速度并不快。那是完全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冲锋。在汉克斯眼里,爱德华手上的短剑近乎摆设。
汉克斯正打算躲闪,却不料凯瑟琳喊了一句:“乔!”
乔的身影从门缝冲进来,闪电般靠近爱德华的后背,抓住他的手,一把扭起,扭开他手上的剑,以完全不会伤到爱德华的姿势将他扑倒在地上。
剑掉在地毯上啪啦发出闷响。
“乔!放开我!我才是塔兰蒂诺的当家!”
“我只听命于小姐,爱德华爵士。”乔发出沉稳的回答。
爱德华听了,像是泄气一样放弃了抵抗。
“放开我,我不会再做什么了。”他沮丧到极点,连语气都带着满满的厌倦。
乔放开他,他一下瘫坐在墙角,躬起腿,双手抱着头。
凯瑟琳走过去说:“爱德华兄长,我得问你几个问题。”
“不,我不会告诉你的。不管怎么样,是我进的言献的策,事已至此,无法阻止。”
凯瑟琳淡然一笑,鬼魅般的自信荡漾在她眼角。
“那么乔,可有探查到什么?”
乔点头,凑到凯瑟琳耳边说了几句话。屋内静得可怕,连耳朵极为灵敏的汉克斯都没能听清他说到底说了些什么,可见乔对声音的把握相当到位,想必是受过了相当专业训练。
凯瑟琳也点头,对爱德华说:“兄长,即使你不告诉我,我想我也应该知道了想知道的。”
“你知道了什么?”
“就在你和吉尔娜出了府邸不久,乔留选择留下来观察一番。他发现了雨夜之下一辆带着护骑的马车奔出了街道。乔一路追踪到了城门口,他已经知道那辆马车会去往哪儿了。”
爱德华露出不屑的表情,摸着头依然沮丧不已。
“我猜里面有公主殿下。”
“谁知道呢。”爱德华摊开手表示不以为意,语气却略有生硬。
“你们要操那条捷径前往林间地对不对?本来你打算在处理完汉克斯的事之后跟上他们,可现在你不得不失望了。”
“亲爱的妹妹,我不会说什么的。”
凯瑟琳蹲下来,定定看着爱德华。目光里泛着怜悯。
“知道什么叫商人的赌注么?爱德华兄长。”
“你在说什么?”爱德华抬头愕然问。
“看来只知道一心投入政治的兄长你是不会知道的。所谓商人的赌注,往往在于对某件交易所含风险的探究。风险越大,回报越高,反之越没有风险,回报通常越低。商人需要学会判断风险的大小,这是做生意最为基础的一环。兄长你罔顾了你所想象中的买卖所带来的颠覆性的风险,打算拿到无异于翻天覆地的巨额回报,一旦事情败露,我们塔兰蒂诺家将难以再度翻身,那绝不会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会轻易干出来的买卖,可以说不到绝境,是不可能会铤而走险的。就像一个睿智的赌徒,他绝对不会把所有钱财都押到一个他觉得几乎不可能的注上。可那并不代没有风险就是好事。精明的商人会把握好风险与回报的巧妙关系。”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的妹妹。事情已经无法阻止,我刚才说过了。”
凯瑟琳一笑,“乔,带着爱德华兄长回他常年不住的卧室,然后把门锁上。”
“凯瑟琳,你要把我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