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你是说刚才那小子要我教他练剑的事?”
女人点点头,说:“口气有点大,但其实他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心高气傲。”
“这样啊,”巴德斯抬头看天。他当然知道那少年心高气傲,甚至有点伟大领袖年少时的影子。“艾略特,那家伙叫艾略特。”巴德斯确认道。
“艾略特·布朗宁。”女人说。
“唔,”巴德斯把双手背在后脑勺,脚不停点地。“我当然不介意,十岁的小毛孩,说实话要是我真的因此而生气了,反倒成了我应该向夫人你道歉了。”
女人低下头,像是在说:“啊,嗯,这样。”那般默认。
“艾略特他小时候经历过一些事,他父亲,”女人语气有些扭捏,似乎并不希望说这个话题,却无论如何都必须得解释清楚那般,“他父亲在他小时候因为一些事离开了他,所以他对他父亲怀恨在心,所以才向你说出这些话来。”
“我明白了。”巴德斯点点头。总之嘛,大抵和猜测的一致——一个不负责任的恶棍父亲抛弃了他的儿子。
“所以……”女人继续说。
所以请你原谅艾略特。是吧?我当然知道你想什么说。
巴德斯打断道:“这个离开,也包括了离开你对吗?”
女人没回答,只是低着头,那双手没有再在围裙上继续擦拭。
不想谈论这个问题?当然也不强求你谈论可不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突然想问一问而已,不想说那就不说,又有什么所谓?
巴德斯说:“我当然会原谅艾略特那小子了,说实话他并没有冒犯到我什么,我刚才也说了,我并不介意可不是?所以还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女人抬起头,眼瞪得有些大,但非常柔弱。那目光散发过来,在巴德斯的双眼前像飘散出去的炊烟消失在半空中,甚至都进不了巴德斯的双眼。
不知怎地,巴德斯内心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懑,犹如波涛汹涌的东洋大海。但从不把真正的情绪表现出来是巴德斯一以贯之的作风。
巴德斯离开门的边缘,伸了个懒腰,抬起小推车的双杆。
“我得走了。把推车推回去后,还得去看一下他们干得怎么样了。”巴德斯自己的活儿倒是干得干净利落,但其余三位都曾是或到现在都是富家公子哥,他们干得如何,巴德斯并没有把握。
巴德斯默默走向劈柴处。
忽然女人在身后叫喊:“请等一下,”语气稍有惊慌。
巴德斯回过头。
女人表情有些抱歉的意味,似乎知晓巴德斯对她刚才的表现有些生气。
可明明我并没有表现出来,为什么她能感觉得到我在生气?为何她的知觉能够如此敏锐?
女人说:“我晒了四张薄被子,本来是作为备用的被子,但考虑到晚上可能会有风透进你们睡的屋子,为了避免着凉,所以就拿出来洗了,晾晒一下,给你们用。”
“晾晒一下。”巴德斯重复,然后抬头看天。快要下雨了,但太阳光努力地透过云的缝隙洒下来,洒在晒起的被子上。一下午能晒得干?巴德斯怀疑。
“一下午大概就能晒干,因为这儿风不算小。”女人说。
巴德斯猛地看向女人。女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内心,似乎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暗暗思忖一番,又觉得那不可能,只是错觉,单纯的错觉罢了。
“哟,那真是帮大忙了,布朗宁夫人,着凉了对赶路的人来说当真是件麻烦事。总之我先替他们感谢你,相信他们之后也会对你表示感谢的。”巴德斯说着,转头继续向森林走去。
不知怎地,面对眼前这个女人,他放荡不羁的风格完全隐匿入内心,像是被封印了一般,几乎无法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