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莱格奥斯的方向看去。窗帘被微风拂动，仿佛在裹着睡衣的莱格奥斯身边吟唱一首诗歌。披散的红发也随之律动，宛如伴着诗歌而起的波浪。他淡淡看着拉基特王子，心情似乎没有产生任何波澜。

拉基特王子脸上闪过一丝异芒，嘴抿得更紧了。

“难道我还要独自一人前来不成？”拉基特突然说。

“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好奇，明天过来拜访即可，何必大半夜引起无端的骚乱呢？”

“贝鲁修斯，别仗着你深得父王的信任就可以对我横加指责。”拉基特回过头，冷着脸说。

贝鲁修斯当即单膝跪下，低头说：“望王子殿下见谅，我并非有任何指责的意思，只是被全程负责保护莱格奥斯大人的人身安全，不得不有所参与，若保护不当可是要掉脑袋的，还望殿下体谅。”

“你这意思，就是觉得我会对他出手。”

“殿下您实在误解了，我并没有这么想。”

“也罢，可你别忘了，我并非反对派。”

贝鲁修斯默然。

“我来此，是迫切想亲自瞧一瞧，瞧一瞧艾莉她未来可能的丈夫是一副怎么样的脸。”

“我是您希冀中的样子吗？”莱格奥斯微笑着发出柔声的话语。胸前的丝质睡衣领口向下收缩，裸露出他白皙无暇的胸肌。那语气宛如女人的呓语，带着略略的阴柔，却在阴柔之中泛出四处铺平开来的水。水是暖也是凉，是一种感觉不到的温度。卑斯麦跟随拉基特的眼直视莱格奥斯眼眸的深处，发现在那里竖着三重门，重重叠加，把里面的一切密封得紧致无比。他的眼眸扎实得像大地，没有丝毫抖动。

只见拉基特眼神一震，开始踱步。他反复来回端详眼前这位红发美男子近乎完美的脸，像审视囚犯一般，略微带着怒意，但很快又消失无踪。

“草鹭口一战，你是怎么做到的？”拉基特突然问。

卑斯麦回忆起不久之前的那次突围战，莱格奥斯带领的一小拨军团从中部返回西部战区时，于草鹭口被摩尔的两个兵团合围。在那狭小的谷口里，莱格奥斯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如一道尖锥突破前方军团，闯入西部平原而成功逃生。

“并非有什么高深的魔力，只不过我带领的那批人，当属骑士团里最勇敢的人。”

拉基特大笑一声，反驳：“你们从中部撤退，正是因为你们的无能为力。你们长途奔波，人疲马乏，到了草鹭口已有一整天未进食未喝水未休息。你们决不可能有精力反抗。”

莱格奥斯点点头，说：“您说的诚然正确，行军打仗，最忌精力不充沛，我也不至于拿自己人当儿戏。只是您应该知道，世事难料，不顺心之处随时可见。狗急也会跳墙，豪猪也不能轻易惹。人面临死亡，最擅长的就是迸发全身的力气。就像我们小时候费尽力气吃奶一样，我们只能吃奶，别的吃不了，因为不吃奶就会死。我们凭着自己那片薄弱的嘴唇、自己那双褶皱的小手，拼命寻找着，寻找着能与之为生的东西。”莱格奥斯定定看着拉基特。

“所以，”他继续说，“你们的人不理解，包括您也是，不理解区区五百人是怎么突破重重阻挠而逃生的，因为你们并没有面临死亡。”

莱格奥斯笑着，又补充道：“不过当然了，运气也很好。那天傍晚刚好刮飓风，马儿各自都不稳，这给了我们很大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