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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期的北冰原村庄,几乎每一天都会有集市开市,因为这不可多得的好时期,大家都期盼自己大半年辛苦的收获能够卖出去换取点什么,也会趁着这好天气多外出打猎,把成果拿到镇上去卖。汉克斯的家处在村子边缘,当然原本并非这样,自从他父亲离家出走后,因为一些原因而不得不从村子内搬离。每隔数天,他都会自个儿前往集市,把母亲辛苦织了大半年的衣服以及自己晒制的麋鹿肉干等干粮拿出去卖。
“你看这件怎么样?”汉克斯从自己的摊上那一叠整齐划一的毛衣里抽出一件绣着各色鲜花的毛衣。上面有充满层次的月季,线条感十足的茉莉,圆嘟嘟却细节丰富的风信子,简约却外形完美的鸡蛋花。在母亲的手法之下,这些花被错落有致地绣在毛衣上。染色剂是从镇上买的,而花的种类,有很大一部分是母亲在南方见过而北冰原这里压根就不可能生长的品种,这些花对于北冰原的妇女来说相当有吸引力。
一位妇女捧起这件衣服,从头到尾瞅了一遍,眼里甚是喜欢。她又瞅了瞅周遭,有些不情愿地问:“多少?”
“三个铜币。”汉克斯说出了比市场里其他买毛衣的村民低一半的价格,“啊,你是……,”汉克斯微微笑了,但看不出来是开朗的笑,“嗯,不要钱了。”
妇女纠结了一番,拿着毛衣没给一分钱就离开了。
汉克斯早已习惯了这些事,并非他喜欢吃亏,而是不得已也无法阻止的事情。毛衣是母亲花费大量心血织来的,染色剂昂贵而不可多得,设计出漂亮的毛衣也不是件轻松事。母亲的衣服,无一不比村里其他村民的老土毛衣要漂亮上许多倍。这让人有一种错觉,以母亲的品味,她一定是出生在南方有教养的大家族里。
因为价格低廉,甚至针对一部分人都不要钱,母亲的毛衣卖得相当快,但赚不了几个钱。
“我们可以去邻村卖,他们也不认识我们,这样我们可以卖多点钱,妈妈。”汉克斯提议。
母亲只是摇头,她在家里夜以继日地织毛衣,唯一能做的只是这种工作。自父亲离开以来,母亲因为过于操劳而患了些疾,平时虽然无大碍,一旦外出劳作就容易晕倒和发烧。即使在房子里工作,她的咳嗽在汉克斯看来正在日渐加剧。
“汉克,有些事儿,是我们不得不做的,不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容不得我们。”
“但是妈妈,你需要看病,我们需要钱。”
“妈妈好着呢,”母亲露出灿烂而温柔的笑容,小时候,汉克斯的笑大抵上是跟着母亲学的,“这点病可不碍事,有汉克你在外面打猎,我们的生活现在很好,这是要多亏了汉克你。”
她摸着汉克斯的头,手里的那件毛衣已经快织好了。
“喂,汉克斯。”巴德斯嘴里咀嚼着什么,朝着汉克斯喊了一句。
嘈杂的集市,汉克斯盯着摊贩里的一件毛衣,那件土得掉渣的毛衣偏偏让汉克斯勾起了以前的回忆。
“这女人穿的毛衣……你是有这方面的癖好?”巴德斯不解风情地戏谑。
汉克斯回过神来,忙傻笑,“不是,我在想,要不要买一件送人,只是这毛衣还是有点难看了。”
“嗯,确实难看,但我还没见过更好看的。”巴德斯说,“不!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毛衣太难看了。”
“不不不,上一句上一句。”
“上一句……我说要不要买一件送人。”
“送人?”巴德斯惊呼,“你,有女人了?”
“不不不,”汉克斯抱着头傻笑起来,“是修道院的见习修女。”
“见习修女……”巴德斯眼球上翻,从自己的回忆里找着什么,“哦!莫不成是教堂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叫……”
“阿尔丽。”
“阿尔丽!对!阿尔丽,那个长的还不错的小姑娘。”
“请问能不能对修女礼貌点,巴德斯大哥。”汉克斯苦笑道。
“啊,原来是她啊,我可不太喜欢这种类型的,以前在修道院见过几次,怎么说呢,太认真了,总是闷着脸,不过脸蛋儿还是挺标致,要在馆里,这种类型指不定还挺受欢迎。”
“巴德斯大哥,人家是修女,能不能别把她当做这种对象来说呢。”连好脾气的汉克斯都不太乐意了。
“不,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送她礼物呢?”巴德斯好奇地问,“修女,就算是见习修女,也不能和男人有过分亲近的关系,这你可是知道的吧?如果你只是太寂寞了,礼拜日陪我去馆里走一趟就够了,何必呢?还是说只是因为她和你同龄?有些亲近感?馆里同龄也是有的,就是长得不是那么可观罢了。”
“巴德斯大哥,”汉克斯连连摇头,“我并没有那个意思,我们只是好朋友,只是……”汉克斯止住了嘴巴,他突然想起上次的事,变得不是那么坚定了。
“嘿,”巴德斯抱着头无所谓地笑着,“先要说明我并不是反对你,对于我来说,什么修女不修女的,女人就是女人,不会爱上别人的女人我觉得是不完整的,我年轻的时候可是见过不少女人,不管她们多老道多成熟,总有一个向往爱情的过去,可不是么?不过你这事儿在外人看了可不是这样咯,你可能会因此而害了她,当然包括你自己。”巴德斯笑道。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快要离开这儿了,想送一件礼物作为送别礼,顺便给她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