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超心里清楚这是中了邪,说:“都怪杨……主簿那……张乌鸦嘴!”杨主簿说什么来着?刘成并无印象,只是牟超接连又是两股浊物吐出,人人吓得不轻。
事发突然,慌得众散卒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只是没个正经主意。
五短身材的散卒叫傅墨,一听牟超痛骂杨主簿那张乌鸦嘴,问道:“谁去跟那个杨胖子说?他当时不是满肚子感激么?这会子牟哥哥中了邪,正好是他报恩的时候哇!”
刘成恍然大悟,说:“小黑你脑壳儿够使,咱就应该去找他!”
原来,散卒们嫌傅墨这个名字太过文雅,简而称之为小黑。
牟超半躺半坐,觉得浑身无力,抬手抹去嘴角上的浊物,亦觉得双手沉重,忙说:“我一个帐下督,臭虫般的小吏,不过是累着了,如何敢去劳他的大驾?”
哦?在城外之时,不是说得极好么?众散卒无一人年纪到二十岁,此时当然拿不得主意。牟超一手撑着地,想站起来,试了一下,还是头重脚轻得不行,只得说:“扶我找个地方躺一躺,再弄口热饭吃一吃,低贱之人,还能怎么着呢?”
帐下督牟超与众散卒的下处在府衙西南角,乃是一处两进的院落,前院值守听差兼兵器马匹仓厩,后院才是众人卧处与厨役所在。
散卒们搀扶了牟超进得前院,尚未进房舍,又在庭中呕吐起来。
傅墨快步跑到后院,让炊卒端来一钵温米汤。刘成说:“对,压一压!快,喝两口,压一压!”
牟超也觉得有道理,忙接过,又有刘成等人帮衬着送到嘴边,仅喝了两口,腹中却又猛地一阵翻腾,嘴中又喷出一股汁水,腥臭熏人。
又有散卒去南院墙根下井中摇出一桶清水,倒在木盆中,本意是帮牟超洗把脸。牟超却道:“让我凉凉手!让我凉凉手!”说完,也不待众人搀扶,直接挣扎过去,连滚带爬地将双手摁进水盆中。
傅墨伸手摸了牟超的额头,惊叫道:“不对啊,额头冰凉啊,牟哥哥你手热么?”
刘成伸手去抓牟超的手,果然滚烫。牟超却有些冷静了,像是不再那般难受,缓缓地说道:“杨主簿不是说,湘州城到了这份子上,不死人才是上上之策,当时我心里就觉着堵,堵得慌,那叫什么狗屁话?看来,还是他们读书人看得准,这叫什么?这叫一语成谶哪!”
“成……在么子玩艺儿?”刘成不解,又觉得如此拖下去,也不叫个事儿,忙推了傅墨一把,道:“小黑,你快去找那个杨胖子,就说牟哥哥病得不轻,不能亲自去郡王府中禀报,让他看着办吧,要么来一趟,要么代替牟哥哥去郡王面前回禀……”
“哦……额……”牟超两声干呕,打断了刘成的话,傅墨也不等牟超点头同意与否,直接撒腿就跑,出了门,一路向西,经过永宁坊又向北,穿过睦里坊街,终于来到杨允家的宅门前。
傅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杨家门房中的清客就迈步出来,问:“何事?”傅墨两手捂着胸口,说:“帐下都督,从城外回来,吐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