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散虽是清倌人儿,但毕竟也是投身了这风月场中,与那读书做学问的地方自然也就分隔开来,整日对着脂粉富贵总还是会腻,今日可以在这红堆雪的小院中与读书少年郎来上一场飞花令,又被叫了一声姐姐,自然十分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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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平康坊,走在回白鹿国庠的路上,夜已深了,四周的商铺早已打了佯,路上零星的能看到晚归家的人,神朝除了重大的事宜外并未设有宵禁,但人们总还是习惯了白日喧嚣,夜晚寂静的生活,倒也没有多少人喜欢在夜里活动。
红堆坊的姑娘们当然不会真的依着先前说的那样要将宁舒留下来过夜,再闲聊了几句后,宁舒便站起身向一众青楼女子真挚行礼告别。
此时的宁舒正走在黑夜中的街道上,怀里还抱着雪散给他的几卷试题,据说是她那一届考核的内容,此情此景,抛却身后平康坊的灯光,他仿佛像是一个读书读的忘了归家时辰的学生一般。
随着夜风拂过,宁舒衣服上原本在那楼中沾染的胭脂香气也逐渐散去,传至鼻尖,他微吸了吸,经过了一番青楼经历后,倒也觉得没有那样的冲鼻了,不知是不是对那些风月场女子们的敬重,他甚至觉得还有点好闻,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些被握着的手中温润。
回书院的那一条路便是宁舒初到洛城时寻找差事的那一条九流汇聚的长街。
这条街正好将洛城东市分为南城与北城。
在宁舒刚踏入这条街的街口,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这条街出奇的安静。
按理来说,虽是深夜,但对于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段,多少还是有生意的,连那天下雨的时候这条街都拥拥挤挤,车水马龙,现在只是一个黑夜,这里的商贩还不至于如此急切地回家休息。
一个人也没有,道路两旁的商铺大门紧闭,屋内没有亮灯,檐角挂着忽明忽暗的灯笼,看起来极为萧条,但在宁舒的感知中街道两侧却有着无数道或深或浅,或急促或平缓的呼吸声。
单从这些呼吸声就能判断出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百姓,当然,普通百姓也不会闲到深夜在街道两侧玩躲猫猫这类的游戏。
整条街都很安静,安静的有一些沉重,像是在酝酿一场盛大的暴风雨。
宁舒摇了摇头,转身准备绕另一条路回白鹿国庠。
不论这里待会会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
此路不通,那便换条路走,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拘泥于规则的死板读书人。
但就在他转身走了两步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不是洛城本地人,如何在这七绕八拐的胡同小巷中寻回白鹿国庠,就连先前去平康坊都要问路才找得到,这大半夜的,总不能叩开别人家的门问一句大哥白鹿国庠怎么个走法?
虽然性情爽朗的洛城百姓很大概率会指点给他,可宁舒觉得这样太麻烦别人了。
他是一个嫌麻烦的人,更是一个怕麻烦的人,相比于绕路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宁舒更倾向于走面前这条他熟悉的道路。
路本就是给人走的,这皇城的路又有何异?
更何况在红堆雪中一番折腾下来......他有些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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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长街上,一个少年怀里抱着书卷,一步一步的向着前方走着,树枝的残影洒在地上,漏风的灯笼被风刮得响起一阵阵呜呜呜的声音,场面极为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