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浸此处的袁有桃与书科诸位少爷们当然担不起这小公子的称号,一众小姐们自然也不是什么小公子,那么这周夫人所要邀请的小公子自然便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宁舒。
正在被学生们轮番围攻而欲哭无泪的宁舒听得这声呼唤,心中大喜,也不管她是什么周夫人,牛夫人或是李夫人,只要能将自己从这处万分凶险的包间内救出去,她就是一位贤良淑德,和蔼可亲的好夫人。
听到周夫人的名字后,在一圈学生中处于外围的少爷们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一名俏生生的小婢女从屋外走进来,打量了一下周围,面无表情的看向宁舒。
宁舒想起那些民间武侠小说里救人于水火的仗义侠客,那些想要自尽的绝望人儿忽然被一道飞剑斩断了梁上的绳子,那些寒冬腊月的荒郊野外有人递来的一个热乎的烤红薯,那些路见不平一声吼的......
大抵都是这样面无表情地冷酷了吧,仿佛在说,莫要言谢,救你只是举手之劳。
天底下最酷的就是这样的救命恩人。
他们不需要你去有所回报,他们也不在乎你是富家公子还是穷酸书生,只是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一双温暖的援手。
“这烟花柳巷之地竟还有如此仗义的人儿!”宁舒在心里赞赏道,他发现他开始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想到这里,他感到十分喜悦,根本没有去思考这邀请自己上楼一叙的周夫人是何许人也,邀请自己又所为何事,但那些公子儿们听到周夫人这个名字,脸上露出吃惊之色,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袁有桃来不及细细咀嚼口中的糕点,索性囫囵一口咽下,然后郑重地拍了拍宁舒的肩膀,一脸祝福的说道:“恭喜你!”
宁舒心中乐开了花,表面却强装镇定,此时的面无表情在书科学生们看来就是一种老师也想继续待在这里和你们一起消遣,怎奈有人邀约......
金维骐眼看到手的先生就这样被人放跑了,蹙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想起周夫人这个在红堆雪乃至平康坊,甚至在洛城都极有名气的人,看着宁舒随侍女远去的背影,恨恨地一跺脚,说道:“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第一次来,绝对是这此间老手,哪有第一次来就认识周夫人的!”
......
......
在红堆雪三楼一处房间内。
宁舒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而那唤宁舒前来的周夫人则慵懒的斜靠在长椅上。
这周夫人的身后站着一位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如含贝,面容清丽如明月,乌黑长发如檀木......
宁舒觉得用这些书中的词形容那女子都缺少神韵,但若是青楼中有花魁的话,毫无疑问,那女子便是花魁中的花魁。
更重要的是,此前在楼下与徘徊犹豫的他撞了个满怀,还捏了捏他的脸的正是这女子。
女子此时正给那名斜靠在椅子上的夫人捏着肩,同时好奇的打量着宁舒。
于是宁舒坐的更加端正了。
而这位周夫人也是极为好看的,若是年轻上个二十岁,肯定也是一位楼子里拔尖的水平,但不同于年轻花魁的好奇,这周夫人却是皱着眉头看着桌子对面坐着的少年,就像是严肃的家长看着不听话的后辈一样。
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又或许是对面前这少年有诸多不知缘由的不满的缘故,这周夫人紧蹙的眉间的皱纹也愈发的深了。
宁舒想起当日在金陵城中争夺那柳大家亲笔的时候,不知这周夫人的眉头是否也像今日皱的这般深?
不过好在没有了白皙光滑的香艳画面,没有了袁有桃在耳边淫靡的陈述,没有了少男少女们穷凶极恶的注视,在这安静的屋子里,倒也好上许多,但即便如此,面对周夫人皱着的眉头,宁舒也觉得不能这样沉默下去。
于是他认真的仰起带着雀斑的脸,站起身来揖手行了一礼,然后认真的说道:“感谢周夫人帮在下解围,不知周夫人唤我上来,有何吩咐?”
斜靠在长椅上的周夫人看着对面那个稚嫩的带着雀斑的小脸,听着这极有礼数的询问,像是唤醒了某些藏在心底不愿想起的往事,不由得眉头更加紧蹙了。
“你是哪一家学府的学生?”周夫人揉了揉皱的有些久的眉头,叹了口气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