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道人解释道:”这种东西为人死之怨念,自诞生之日起便不入轮回,应该称它为恶鬼,传说只在黄泉路上存在,本不该出现在人世,这......有违常理啊。”
说罢抬头看了看天空。
宁舒也跟着望去,碧蓝如洗,什么也没有。
“那该怎么解决呢?”
陈山海看着眼前呆滞的青牛,心想世上难道真有黄泉路不成?
“按理说,鬼不与人争,阴阳有别,只是青牛这孩子竟是难得的运势之体,想必这才吸引了恶鬼欲夺其体。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需要将这孩子的姓氏改为国姓,刻命牌贴身以藏,以运势之体借来神朝国运加持,可保未来无忧。”邋遢道人提出了解决方法。
陈山海倒吸一口凉气,这天底下除了皇室血脉,哪有人敢用国姓,不说犯不犯上,单是这国运普通人怕是也要折寿,只是听说这孩子好像不是一般人,再一想人命关天,平安城又离得远,大不了被发现了再改回来,救人要紧。
于是征求了青牛父母的意见,将李姓改为姬姓,由邋遢道人刻了命牌,不出几日,青牛便已好转过来,再问之下,只觉得经历了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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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
“先生是要离开了吗?”
“嗯。”
宁舒点点头,他没有告诉其他人,可是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了一样。
“街坊邻里心里都明白,像先生这样厉害的人,不应该只在平安城里度过一生。”
姬青牛仿佛知道宁舒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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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马车车轮碾过城里的青砖,砖缝里长出的嫩草被压得抬不起头,在南方万物野性生长的季节里显得格格不入。
商队走水路,沿着泾河一直向北穿过曲州到达洛城。
船夫们正在把货物从马车上搬运上船,整条船看上去雍容华贵,像是一座楼阁,上下三层,看上去可以容纳百人。
陈山海和一个看上去像是领队的人交谈着,那个穿着华丽衣袍的中年人朝宁舒微笑着点头示意,手上暗金色的扳指在晨光里反射出明晃晃的光泽。
“那是商队的领队宋先生,这一路上路途遥远,有什么需求就给他说,我都已经打点好了。这点钱你拿着,洛城是帝都,需要用钱的地方可多了,该花就花,别让他们觉得我们平安城是穷乡僻壤。”陈山海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个囊包塞进宁舒手里。
宁舒用手掂量了一下,微微有点发沉,心中不免触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后,收进了行囊里。
今天的平安城出奇的热闹,城中的人们起的格外的早,站在码头两旁看着即将驶出城门的一艘大船,抬着头望来望去。
“孩子你记得常回来看看啊,那皇帝家做的鱼肯定没有你吴婶做的好吃。”妇人双手紧握宁舒的一只手,也想塞几块碎银进去。
“你个没文化的婆娘,皇帝能吃咱们这河里捞起来的鱼吗?皇帝吃的那是山珍海味,宁先生不要怪她,该吃吃该喝喝,照顾好自己。”打鱼的吴老伯嘴上骂着,却是没有阻止吴婶塞钱的行为。
宁舒挠着头,一边答应着一边连忙摆手,他怕继续说下去,两位热情的长辈得把昨天打的一筐鱼让他背,。因为他还看到了其他乡亲手里拿着的一布袋鸡蛋,甚至还有伸着脖子东张西望的一只大公鸡。
就连城里东市的邋遢道人也来了,眼神中精光闪烁,像是在犹豫什么。
眼看宁舒就要上船了,邋遢道人一跺脚,挤开人群,走上前去,一把将宁舒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书,书脚都翻了卷,书页弯弯曲曲的,一看就是被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形成的。
邋遢道士用力拍了拍宁舒的肩膀,沉声说道:“老道我也算看着你这个小屁孩长大的,别的不说,就说我也蹭过你几顿饭,谁曾想今个你就要走了,我也没什么银钱还与你。老道士我这辈子没别的追求,就是想走走那长生大道,奈何天资实在愚钝,一本《知北经》翻烂了也没踏进门槛。”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隔三岔五就跑我那算卦摊子想干啥,你这点小心思早就被老道我看穿了,我算命从来没有准过,但我这次总觉得你将来会有大出息,这本《知北经》你拿着,放我这也没用,只求你他日学成之时勿要忘了老道我。”
邋遢道士又与宁舒交代了几句,无非是师门不传之秘之类的强调,才放了宁舒上船。
学堂里的学生今天也难得放假一天,在陈念安的带领下穿着白色的士子服也来到了岸边,看着船上的宁舒,齐齐地挥手。
姬青牛站在岸边挥手大喊道:“先生走好。”
然后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弟子礼。
宁舒从来话不多,想说点什么壮志凌云的话也说不出口,平日里读书得来的字字句句竟是派不上用场,只能站在船头向岸上躬身还礼。
大家伙都知道了今天是学堂宁先生要启程出发去洛城的日子,争着挥手告别,闹闹腾腾。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兴奋,想着自己认识的人以后加官封爵,甚至看着他从小长大还在自己家吃过饭,讲出去多神气。
平安城的人们丝毫不怀疑宁舒以后会有多么辉煌的成就。
他们一直坚信。
少年当携风雨远行
他日必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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