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宁舒!”
就在宁舒一边沉思一边走出城主府的时候。身后传来叫喊声,这声音清丽明澈他应声回头望去,一个八九岁的女孩,灿若春华,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用红丝带扎着头发,尚未褪去稚气,身上穿着鹅黄色长裙,外面披着白色外套,上面印着色白花青的刺绣,是大户人家的样式。
只见她双手提着裙边,小心翼翼地避着地上的水洼,急匆匆的跑来,轻盈又可爱,像是轻点溪流的小马,过肩的长发随着步调上下飞舞。
宁舒迎上前去,将手中的纸伞遮在少女头顶,脸上难得的露出些许笑意。
“听父亲说你答应去洛城了?”
少女也顾不上擦额头的汗珠,微张着嘴喘着气道。
不待他回答,少女又问道:“有说要去多久嘛?什么时候回来啊?”
宁舒一时间不知道从哪答起,因为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不然一开始也不会不同意。
平安城中陈姓为大姓,据说是很久以前有一陈姓氏族迁徙来此,定居下来,后与当地居民通婚,延续至今,才有了现在的平安城。平安城是方圆数十里的大城,依着青城山,又有泾河分支从城中流过,城中三万人口,其乐融融。
少女名叫宁安意,是城主的女儿。
却不是亲生的。
这是早年间一桩旧事。
在宁舒六岁那年,战事不断,南方五国不停的骚扰神朝南疆,平安城虽然不在战火范围内,却仍是有大量难民寻求庇护,城中一时竟没有足够的资源去救济,于是难民们继续北上。
宁舒就是在那时遇到的宁安意。
当时陈山海带着他去城外巡查,入眼的都是难民撤离后的狼藉破败,甚至还有没来得及掩埋的尸体,腐朽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陈山海指挥士兵清理尸体,防止瘟疫传染。宁舒也帮着打下手,他自小除了在学堂念书,就是随着城防军学一些谋生的本事,六七岁大的孩子心理素质好到让士兵们吃惊,也逐渐明白了城主为什么总将这个孩子带在身边。
宁舒不是不害怕,只是不想表现出来,宁安意总说他闷的像个葫芦。
随着巡查,他胃中恶心到翻滚,于是便放下手中的活,走到溪水边,捧起水泼在脸上,顿时清醒了许多。却听得耳边传来若有若无婴儿哭泣的声音,寻着声过去,眼中所见的是草丛中一个被妇人护在怀里的女婴。
妇人早已死去多时,却仍然紧紧的抱着女婴,抱的极为牢固。
树上的乌鸦发出嘎嘎嘎的刺耳的声响,宁舒捡起石头砸向乌鸦,可乌鸦并不惧怕,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婴儿。
宁舒没办法,只得从妇人怀中抱起女婴,女婴竟是停止了哭泣,清澈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脸上还带着血污的小男孩。
伸着系着红色丝带的手吱吱呀呀的在空中抓着空气。
......
......
“都让让!一帮大老爷们围在这干啥?小女娃子有什么好看的?”平安城中药铺的吴婶挥手像是赶蚊子一般的驱赶着一帮人高马大的围观大老爷们。
“宁舒这小屁孩是捡了个媳妇?”
“天杀的,我的婆娘都还没着落嘞。”
“你瞅瞅你这一脸麻子,还找个啥婆娘,哪家婆娘能看上你?”
“......”
人群叽叽喳喳后渐渐散尽,只有宁舒和陈山海看着面前这个婴儿发呆,说来也怪,她就只盯着宁舒看,边上的陈山海看也不看一眼。
宁舒与陈山海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瞪着。
过了一会,陈山海开口道:“你看我作甚,你有条件养她吗?别瞪着我,你不就是想让我想办法吗?你看那帮大老爷们哪个像是能养孩子的,你别看了,我回去和你婶子说一下,也就多一张嘴吃饭,多干净一姑娘,我家养她就是了。”
宁舒这才把目光转向女婴。
陈山海想了想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得给她起个名儿。”
“嗯。”
“姓宁吧,反正是你捡回来的,就当捡了个妹妹。”
“嗯。”
“叫个宁什么好呢?你叫宁舒,不然她就叫宁钱吧,舒钱,输钱,我觉得挺好。”
宁舒对陈山海不解风情的粗犷取名叹了口气。
“就叫安意吧,只愿她长大后平安胜意.......”
......
......
“安意姐姐你来啦!”学堂前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胖子看到长发少女后热情的挥手打招呼。
“青牛你不上课干嘛呢,你家先生昨天教你们的课程温习好了嘛?”宁安意捏了捏小胖子脸上的肉说。
“先生一早便出门去了,听说是城主大人找他有事,现在都没回来,背书太无聊了,我就偷个懒出来呼吸一下....新鲜......上个厕所。”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宁舒收着伞踏进院子里来的身影,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